07-08

07 西洲

“怎么样？对高高在上的神明感到幻灭了吗。”

嘴唇上突然传来的柔软触感模糊了太宰治的思考，即触即离。中原中也在和太宰治眼神相触时，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个遗愿，让我明白什么是爱。”

太宰治摆出疑惑的表情，“我刚才才说过我不懂什…”“没关系。”中原中也打断他道，“因为你是神明。”

“真是头疼的遗愿呢…中也。”

“你得帮我实现，太宰治。”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太宰治长舒一口气，他对中也勾了勾手指，然后在凑近的过程中把嘴唇贴了上去，“心跳快了吗？”这是他在书上学的，相爱的人亲嘴会心跳加速。

“心如止水。”

太宰治被打击地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他又把耳朵贴到中也左胸前，于是脸上的挫败样再次大大加深。他不理解，面对如此完美的脸蛋，中也的心跳竟然平稳安静的犹如睡着了！

“谁会对绷带男心动。”中原中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太宰治脑门青筋暴起，勉强维持着嘴角的上扬。

“嗯嗯，中也以为是在挑鱼刺吗？”

“对啊。”

太宰治嘴角有些抽搐。他觉得这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么强烈的生气感。不服输地上前搂住中也的腰，很细。他又忍不住挠了一下腰窝。“你干吗！”中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于是太宰治又轻挠了几下，“哈哈哈哈…给我…哈哈哈…起开！”中原中也猛地用力试图挣脱太宰治，但是人和神毕竟还是有差距的，他很轻松又被太宰治抓住手扣在背后。

耳边传来冰冷的气息吹起鬓角的发丝，“听听我的心跳，它是不是变快了？”

08 命运

今天是中也灵魂依旧存在的第三天，因为太宰治没在一天之内完成教会他什么是爱的遗愿，所以误打误撞找到了漏洞活过两天。中也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的幸运。

自从上次自己许下第三个遗愿后，太宰治似乎再没“怜悯”世俗来的人。中原中也问他原因，他说书上写道爱需要专一和陪伴，只有把自己的灵魂吃掉后才能吃别人的。

我骂他神经病，他说这是在认真授课，还叫我多读书。这实在是一种侮辱，毕竟我是211本科毕业生，读的书怎么也该比现在在椅子上懒散晃悠着腿的轻浮混蛋多。活着的时候遇到这种人我大概会顺着对面的人渣敷衍过去，可不知为什么现在我就是想怼回去。于是我踹了他一脚，然后说他是个不仅幼稚还内心阴暗的假神。他瞪大了双眼，捂住受伤的左脚小腿，然后像小学生一样提高音量说我才是那样的人。

他骂人都不会骂，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这家伙傻到这种程度竟然有资格当神。

我大抵是幸运的，我想。现实生活顺风顺水，有几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能自己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能定期扶持家人，就算死了过后也会有人为我伤心。我也许是不幸的，我又想。刚刚过录取分数线的成绩在学校沦为“走运的土鸡”妄想变“凤凰”这样的笑柄，长着一张妖艳的脸蛋就一定是转正升职的前提，年纪轻轻的小白脸买了房就是被富婆包养的证明…最后死于意外，为被人议论的人生画上令人悲哀的句号。

这是幸运吗？

这个问题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和之前的雾气弥漫时不一样，我这次如此清晰地在思考。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断定这到底是不是一种幸运。但我唯一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至少见到太宰治，是一件幸运的事。

省去了种花后，他除了看书就是和我拌嘴。日子很惬意，以至我甚至产生了一直这样也不错的想法。我想到他要是一直教不会我爱，我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生活；就算他教懂我了，我也可以装不懂，然后继续以这样的方式留在这里。这样的想法挺卑劣的，我都有点诧异于此，在太宰治的影响下，现在想要占有的心情就是喜欢吗？

或者说，我到底喜欢的是神，还是太宰治？

直到我活着的第六天，我仍然没想明白。

宫殿没有时间，死人也不用吃东西。但我总想认为灵魂没死就是活着，所以只要饿我就去找太宰治，他总会给我变出一些凡人吃的食物。说也奇怪，明明什么都能变出来，宫殿却一直空空的。

这顿是今天的第四顿饭，应该是吃夜宵的时间了。

我轻车熟路地从门口走进去，正对面着的就是一把椅子，往常太宰治应该是没有坐样得瘫成一坨，手中拿着那本破旧的书才对。

可此刻他的手里没有书。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把华丽的椅子上，轻闭着双眼。

我有点不安，但也并没有很担心。虽然他平常没个正形，但也许他突然想“改过自新”了呢？毕竟太宰治是神啊，他可能只是在恶作剧，想骗骗我让我露出担心的样子等我走近再跳起来嘲笑我罢。

于是我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反常，依然没好气地开口道：“喂！我现在想吃蒸螃蟹。”

太宰治没有回应。我知道他想戏弄我。

“喂！别装了快点起来！”

依旧无声。我认为他想戏弄我。

“搞什么…你不是神吗？神也会嗜睡吗…？”

平日里就惨白的脸睡着时更像是一具尸体。我内心终于有些慌张，不再确定太宰治是否真的在开玩笑。

“别闹了…你想把我饿死吗？”

我慢慢走近他。

“我还特意选了你喜欢尝的蒸螃蟹…不就是嫌麻烦吗？我帮你剥行不行？”

我离他身后的神像越来越近。

“别不知好歹了，要是再不起来我就不帮你了。”

我看到神像的膝盖上有一处裂痕。

“喂！太宰治！”

“你还没实现我的遗愿呢…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就逃过了？”

“你再不起来我就打你了。听见没。”

“太宰治…”

我声音无意识颤抖起来，惊异于鼻子的酸软时，却突然间看见面前人撑起了眼皮。我控制不住地大吼他，告诉他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可他却说，这个玩笑还要开的久一点。

他说因为很长时间没吃人的灵魂，身体的能量不够维持生命，就像是人一周没吃饭一样。虽然现在还死不了，但他还是避免不了虚弱。我生气地吼他让他把我吃掉，可他只是摇了摇头：即便是神也不能违背既定的规矩。

“我现在感觉全身好累，第三个遗愿可能实现不了了…”他竟然感到愧疚。

我莫名想抓住他的手，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会让它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