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镜子里的人让你有点陌生。

　　及肩的头发烫了自然的弧度，发尾微微卷着，垂在锁骨边。

　　脸上化了淡妆，眼线顺着眼尾轻轻挑了点，嘴唇涂了豆沙色的唇膏，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身上穿的是室友帮你挑的连衣裙，米白色的，领口有细碎的蕾丝花边，裙摆到膝盖上方，走起来会轻轻晃。

　　你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前常年是短袖配短裤，最多加件连帽衫，清爽利落，跑实验楼或者去图书馆都方便。

　　可自从和散兵确定关系后，不知怎么就动了心思，想试试她们说的“女友感”——结果折腾了半天，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你对着镜子皱眉，伸手碰了碰领口的蕾丝。

　　室友说配饰很重要，你昨天去饰品店转了半天，试了项链、耳环、手链，却没一样觉得顺眼。

　　金属的太硬，珍珠的太柔，挂在身上像多出来的负担，还不如光秃秃的脖子自在。

　　正对着镜子叹气，门铃响了。

　　你趿着拖鞋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散兵愣了一下，目光从你卷翘的发尾滑到裙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皱了皱眉。

　　“不舒服？”他问，视线落在你下意识攥着裙摆的手上。

　　“有点。”你侧身让他进来，有点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是不是很奇怪？”

　　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视线重新落在你脸上。

　　散兵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你脸颊上的腮红，又抹了抹你唇上的唇膏，动作很轻，像在确认什么。

　　“化了妆？”

　　“嗯。”

　　“烫了头发？”

　　“嗯。”

　　他低笑一声，指尖滑到你发尾，捏着那点卷曲的弧度：“你好像只适合……”

　　顿了顿，他俯身，鼻尖蹭了蹭你没化妆时也透着粉的耳垂，声音低得像叹息，“只适合干干净净的样子。”

　　你愣了愣：“不好看吗？”

　　“好看。”他说得很认真，鎏金瞳仁里映着你的脸，“但不是你。”

　　他拉着你走到镜子前，从身后环住你的腰，下巴搁在你肩上。

　　镜子里的两人靠得很近，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侧脸线条利落；而你被他圈在怀里，卷着头发，穿着连衣裙，像株被精心修剪过的植物，失了点野生的灵气。

　　“你看，”他抬手，轻轻把你领口的蕾丝往旁边拨了拨，露出你原本清晰的锁骨线条，“这里不需要花边。”

　　又用指腹蹭掉你唇上的唇膏，露出原本自然的唇色，“这里也不用涂东西。”

　　最后，他揉了揉你烫卷的头发，把那点刻意的弧度弄乱了些，“这样就好。”

　　镜子里的人好像瞬间鲜活起来。乱了点的头发，淡了的唇色，露出的锁骨，都带着熟悉的、属于你的痕迹。

　　“你本来就好看。”他低头，在你耳边轻声说，呼吸拂过耳廓，带着薄荷的清爽，“不是靠衣服或者化妆品撑起来的那种。就像……就像夏天的风，干干净净的，不需要加点什么花香，也让人觉得舒服。”

　　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松了口气。原来那些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因为你在努力模仿“别人眼里的好看”，却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那种穿着短袖短裤在阳光下跑，额角带点薄汗，解开物理题时眼里会发亮的样子，才是最自在的。

　　“那这衣服……”你有点犹豫地拽了拽裙摆。

　　“穿着玩可以，”他笑着捏了捏你的脸颊，“但别勉强自己。我喜欢的是解题时皱眉的你，是给我讲题时敲我脑袋的你，不是……”

　　他顿了顿，瞥了眼镜子里的蕾丝花边，“不是被这些东西困住的你。”

　　你转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衬衫里，闻着那股熟悉的雪松味，突然觉得刚才的纠结有点好笑。

　　“知道了。”你闷闷地说，“那我去换回来。”

　　“别。”他拉住你，眼底闪过狡黠，“就这样挺好——至少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纠结，挺新奇。”

　　你抬头瞪他，却被他笑着捏住下巴，轻轻啄了下嘴唇。

　　“走吧，”他松开你，顺手帮你把头发拨得更乱了点，“去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