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下到公寓楼门口,雨已经下得噼里啪啦,如同瓢泼一般。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地上、车顶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蛮横地往人身上扑。他站在狭窄的屋檐下,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能见度极低,这才猛地想起刚才贺峻霖塞伞时,自己因为心神不宁,下意识推拒了,根本没接。这会儿只能抱着胳膊,在有限的干燥地面上来回踱步,心里盼着这阵急雨能快点小下去。
冷风嗖嗖地顺着衬衫领口往里钻,激起一阵寒颤。他正缩着脖子,不停地搓着冰凉的手试图获取一点暖意,忽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丁程鑫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回头,心跳都漏了半拍,眼底闪过一丝惊惧。
另一边,学校办公室里,马嘉祺批改作业的红色笔尖突然在纸上顿住,洇开一小团红晕——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玻璃上爬满了蜿蜒曲折的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马嘉祺(眉头紧紧皱起,立刻掏出手机)雨下得这么大……阿程早上走得急,也不知道带没带伞。他那个丢三落四的性子……
他点开微信,快速给丁程鑫发了条消息
马嘉祺“雨下得很大,你带伞了吗?现在在哪儿?没带的话在原地别动,等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等了五六分钟也没有回复。马嘉祺又试着直接打电话,听筒里只传来一遍遍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马嘉祺(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自言自语,语气带着明显的焦躁)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是没听见,还是……
他快步走到高三(3)班后门,正好看见宋亚轩收拾好书包,准备和同学一起去食堂午休。
马嘉祺(语气急促)宋亚轩,等一下!
宋亚轩(抬头看到他,有些惊讶,快步走过来)马哥?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马嘉祺(语速很快)你能联系上你哥吗?我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外面下这么大雨,我担心他没带伞,不知道被困在哪儿了。
宋亚轩(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试试看……(他拨通了丁程鑫的号码,将手机贴在耳边,几秒后也疑惑地放下)奇怪,也没人接啊……(他努力回想)可能是路上信号不好?或者放在包里没听见?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跟我说,是去贺峻霖哥那儿补课了,说不定这会儿正往家走呢,在路上不方便接。
马嘉祺(点了点头,但指尖却无意识地、急促地敲着旁边的墙壁,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希望是吧……我下午正好没课,教案也批完了,我这就回家看看去。
宋亚轩(看出他眉宇间化不开的担忧,轻声安慰)马哥你别太着急,说不定他已经到家了,只是没看手机。我先回班了,要是我哥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
马嘉祺(心不在焉地点头)嗯嗯,好,你去吧。
宋亚轩走后,马嘉祺独自站在走廊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被暴雨笼罩的世界,心里那股莫名的慌张像失控的潮水般一阵阵涌上来,总觉得坐立难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操场边的看台底下,刚打完球、浑身汗水的刘耀文和严浩翔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堵住了去路。
严浩翔(望着眼前一点没有停歇意思的瓢泼大雨,愁眉苦脸地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完了完了,下这么大雨,这咋回家啊?我跟霖霖说好了中午回去给他带他最爱喝的那家芋圆奶茶的,这下要食言了。
刘耀文(随意地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和雨水混合物)还能咋办,先在这儿等会儿呗,说不定这阵雨下一会儿就停了,夏天不都这样吗?
严浩翔(焦躁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行啊!这都十二点二十了!霖霖下午一点半有课,从这儿回去还得二十多分钟呢!(他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从书包里翻出一件备用的薄外套)算了!不等了!我跑回去!
严浩翔(把外套往头上一罩,拉紧帽子,深吸一口气,做出冲刺的姿势)兄弟我先撤了!你自己在这儿慢慢等雨停吧!”
刘耀文(看着他毫不犹豫冲进密集雨幕里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啊……行吧!拜拜!注意安全!(低声吐槽)真是个十足的恋爱脑,没救了。
马嘉祺没等午休结束就提前离开了学校,撑着伞快步往家赶。雨势太大,风也异常急促,伞面被吹得几次翻卷过去,雨水斜着打进来,等他几乎是半跑着冲进家门时,左边半边的身子几乎已经湿透了,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眼镜片上全是朦胧的水汽,视线一片模糊。
客厅里没有开灯,因为暴雨的关系,光线异常昏暗。马嘉祺刚想开口喊“阿程我回来了”,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他看见丁程鑫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角落,身影几乎融在阴影里。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身上的衣服完全湿透,紧紧包裹着身体,还在不断地往下淌着水,在地板上聚成了一小滩。他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似的,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空无一物的茶几表面,仿佛灵魂出窍。
马嘉祺(心里猛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赶紧扔下伞几步跨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又怕冰到他,手悬在半空)阿程?阿程你怎么了这是……(声音放得极轻)怎么冒这么大的雨回来了?连伞都没打吗?快,别坐着了,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再换身干衣服,不然要生病的!
他刚要起身去浴室,丁程鑫却像突然被噩梦惊醒,又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猛地伸出手,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脸颊死死埋在他同样湿冷的胸膛上,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嵌进他的骨头里。
丁程鑫(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压抑不住的哭腔)别……别走!马嘉祺……你别走……我害怕……我好害怕……
马嘉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弄得身体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回抱住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湿透的、单薄的背脊,声音放得极柔极缓,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马嘉祺好……好,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呢,陪着你。(他低下头,凑近他耳边)阿程,告诉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是谁让你受委屈了?嗯?
怀里的人只是拼命摇头,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有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传来,滚烫的眼泪迅速浸湿了马嘉祺胸前的衣料,那温度烫得他心口一阵阵尖锐地发疼。
马嘉祺(抬手,用指腹笨拙又温柔地给他擦去不断涌出的眼泪,蹭过他冰凉湿滑的脸颊)不哭了,好不好?我们阿程不哭了。(语气坚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呢,天塌下来我先替你顶着。告诉我,好不好?
丁程鑫(依旧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得发哑,带着绝望)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马嘉祺(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只是更紧地抱住他,顺着他的背一遍遍抚摸)好好好,不说,我们不说。那我们先不想了,好不好?我们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擦干身子,不然真的要感冒了。(他像哄孩子一样)我们慢慢来,不着急,我陪着你。
他温声细语,极有耐心地哄了好一会儿,丁程鑫剧烈的颤抖和哭声才渐渐平息下去,变成小声的抽噎,紧紧环抱着他腰的手也稍微松开了一些力道。马嘉祺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快步去浴室拿了干毛巾回来。他蹲在丁程鑫面前,一点点、极其轻柔地帮他擦拭着湿透的头发,又用毛巾仔细擦干他脸上的水痕和泪痕。整个过程中,丁程鑫的手始终没有完全松开,一直紧紧攥着他衬衫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在狂风暴雨中唯一能抓住的、不会沉没的救命稻草。
马嘉祺(帮他擦完,把他往柔软的沙发深处揽了揽,用毯子裹住他,柔声说)好了,不害怕了啊,我在这儿呢,没事了。
丁程鑫(顺从地点了点头,鼻音很重地)嗯。
马嘉祺起身去卧室找了一套干净的、柔软的睡衣,又转身进了厨房。他找出老姜,切片,和红糖一起放进小锅里,加水开火,咕嘟咕嘟地煮起了姜汤。他只顾着盯着锅里翻腾的姜片和逐渐变深的汤色,心里全是丁程鑫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忘了自己身上那件湿透的衬衫还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冰冷的湿意顺着脊椎不断往上爬,带来一阵阵寒意。
等姜汤熬得浓郁辛辣,他盛出来一碗,小心地晾到合适的温度,端着碗走回客厅。他给丁程鑫把毯子盖得更严实些,然后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马嘉祺来,阿程,张嘴,喝点姜汤驱驱寒,小心烫。
丁程鑫(抬起还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他依旧在滴水的发梢和完全湿透、勾勒出肩膀线条的衬衫,突然像是从某种情绪中彻底回神,内疚地推了推他的手)不用了,嘉祺……你先别管我,你快去把你自己这身湿衣服换下来吧!你看你都湿透了,会感冒的!
马嘉祺(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尴尬地笑了笑)哎哟,你看我,光顾着担心你了,把自己这茬儿都给忘了。(他把姜汤碗放在丁程鑫手里)那你自己先拿着,小心点喝,我马上就去换!很快!
看着马嘉祺匆匆上楼的背影,丁程鑫刚平复下去一点的心又狠狠地揪了起来,内疚和恐惧交织着啃噬他的理智。就在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嗡”地震动了一下,随之亮起——是韩晋发来的消息。
他早上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终究还是没忍住,颤抖着手指通过了那个好友申请。
消息界面:
#韩晋(头像跳动):“到家了吗,宝贝?雨这么大,没淋湿吧?”
丁程鑫(指尖冰凉,打字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几乎握不住手机):“你注意你的措辞!我说过了,我已经结婚了。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韩晋(回复得很快,语气轻佻):“没什么啊,就是单纯关心关心你。我知道你结婚了,跟那个叫马嘉祺的,对吧?(停顿片刻,语气转为威胁)但你现在,不还得乖乖听我的吗?嗯?”
丁程鑫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句充满了掌控欲和挑衅的话,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用力到嘴唇发白。马嘉祺对他那么好,把他捧在手心里,宠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他却背着马嘉祺,和韩晋这种人保持着这样令人作呕的联系……可他没有办法,韩晋手里握着他最不堪、最不想让马嘉祺知道的秘密,像一条毒蛇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只能暂时妥协,如同行走在刀尖上。
窗外的雨点依旧噼里啪啦、不知疲倦地打在玻璃窗上,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不停地敲打着,不仅敲打着玻璃,也一声声,沉重地敲打在丁程鑫那颗充满了矛盾、恐惧与煎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