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县

车厢里的广播突然响起，带着电流的嗡鸣声：“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到站田河市，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整理好行李，准备下车……”

绿皮火车慢悠悠地停靠在站台，车门“哐当”一声被拉开，带着铁锈味的风灌了进来。

林七夜率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按原计划，分头行动。”

他转向百里胖胖，眼神严肃起来：“胖胖，你和安卿鱼、棠棠去采购生存用品。记住，到了安塔县可能就没像样的商场了，吃的、喝的、应急药品，还有保暖的东西，都得在这儿买齐，一点都不能漏。”

百里胖胖拍着胸脯，一脸保证：“放心吧七夜！这种事交给小爷我，保准给你置办得明明白白！”

林七夜没接他的话，只是转头看向安卿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见对方微微点头，才放下心来，又看向欣棠，语气放软了些：“你们注意安全，买完了就在车站门口的便利店汇合。”

欣棠笑着点头：“知道啦，你们也小心。”

就在这时，林七夜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银影正悄悄往欣棠那边挪——加姆趁他说话的功夫，脚尖已经快要碰到欣棠的鞋跟，还试图伸手去拉她的衣角。

“啧。”林七夜伸手揪住加姆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他拽了回来。

加姆“呜”了一声，挣扎着回头看欣棠，眼神里满是不舍。

“走了。”林七夜没给他耍赖的机会，拎着他就往车门走，曹渊紧随其后。

百里胖胖看着加姆被拎走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七夜哥这是把加姆当犯人看呢？”

欣棠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带着笑意：“别笑了，赶紧走吧，争取早点买完汇合。”

安卿鱼已经率先下了车，指尖在手机上划着，似乎在查附近的商场位置。

三人跟了上去，阳光透过车站的玻璃穹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另一边，林七夜拎着还在挣扎的加姆，正和曹渊往车站外的租车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两个小时后，百里胖胖、安卿鱼和欣棠提着大包小包回到了便利店门口的集合点。

林七夜和曹渊、加姆早已等在那里，加姆不知何时又变回了小狼狗模样，正蜷在曹渊脚边打盹。

“怎么样？都买齐了吗？”林七夜迎上去，目光扫过他们手里的购物袋。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表情有些微妙：“买是买全了……”

欣棠也跟着点头，眼神往百里胖胖那边瞟了瞟，像是有些无奈。

林七夜没多问，只点点头：“买全了就好。”

百里胖胖兴冲冲地把东西往地上一放，从里面翻出五件厚实的防寒服和五个大容量登山包：“看看！小爷我挑的，绝对抗冻！”

林七夜接过背包，开始有条不紊地往里面分装食物、水和应急药品，动作利落。

几人也各自动手，将直刀仔细收好，塞进背包侧袋。

一番整理后，五人换乘了一辆短途客车，又步行了一段路，等抵达安塔县时，已是五个小时后。

车停在一片开阔地，四周是连绵的群山，雾气像纱幔般缠绕在山尖，一眼望不到头，原始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草木的湿冷和泥土的腥气。

这里已经靠近大夏边境，空气都比别处稀薄几分。

欣棠打开背包，原本藏在里面的加姆立刻探出头，小鼻子嗅了嗅，银灰色的耳朵警惕地竖起来，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林七夜望着远处被迷雾笼罩的山峦，收回目光：“走吧，先去这里的守夜人据点看看。”

“啊？”百里胖胖愣了一下，“我们不是要避免和他们接触吗？”

“是要避免暴露身份，”林七夜摇摇头，眼神沉静，“但可以换个方式——我们现在是‘冒险者’，以这个身份去接近，不会引起怀疑。”

曹渊点头附和：“确实，据点里或许能打探到些有用的信息，总比盲目深入森林好。”

安卿鱼已经迈开脚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似乎在定位据点的方向：“走吧，地图显示就在前面山腰处，不远。”

欣棠把加姆往背包里塞了塞，只露出个脑袋，跟上众人的脚步。

小狼狗的尾巴轻轻晃着，眼睛好奇地盯着路边丛生的杂草，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呜”声。

雾气随着他们的深入渐渐变浓，脚下的路也越发崎岖，远处的山林里隐约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为这片边境之地添了几分神秘与危险。

半小时后，一片荒僻的林地尽头，一栋矮破的二层楼房孤零零戳在雪地里，墙皮剥落，窗棂锈迹斑斑，门楣上“安塔县护林局”的木牌被冻得开裂。

四人站在楼下，看着这栋方圆三公里内唯一的建筑，一时没人说话。

“就是这儿了，”林七夜打破沉默，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下，叶司令发来的坐标与眼前建筑完全重合，“叶司令给的信息不会错，先进去看看。”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煤烟与寒气的风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对着墙角的暖气片较劲，巴掌拍得“砰砰”响，嘴里骂骂咧咧：“这破玩意又坏了，冻得人骨头缝疼。”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拎着个铁火炉，小心翼翼往屋中央挪，炉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通红：“李叔，要不还是向上面递个申请吧，把据点挪到城里去得了。这破地方每年冬天暖气都供不上，遭罪不说，真有事也反应不过来。”

被称作李叔的男人——李德阳，皱着眉直起身，军大衣裹得更紧了：“挪啥？咱守在这儿就是为了盯紧后面那片林子，这是使命懂不懂？真搬到城里，林子里蹿出啥怪物、跑了啥东西，咱能第一时间知道？”

话音刚落，“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李德阳和陈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鬼地方除了他们俩，半年都见不着个活人。

陈涵放下火炉去开门，门轴“吱呀”一声惨叫，门外四个游客打扮的年轻人站在雪地里，帽檐上还沾着冰碴。

“你们有什么事？”陈涵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林七夜摘下遮住半张脸的厚口罩，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语气客气：“你好，我们是来这边游玩的，对前面的林子不太熟，想问问有没有地图能给我们一份？”

李德阳在后面听着，冷哼一声，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走近：“你们以为后面是啥？主题公园？那是原始森林，进去找死啊？”

林七夜没接话，目光落在墙上的黑板上，那里用粉笔划着密密麻麻的线条，看着像张地图：“那黑板上画的是什么？”

“林区规划图，”李德阳瞥了眼黑板，语气硬邦邦的，“跟后面的原始森林两码事。再说了，那林子你们不能进——里头有熊，饿疯了的那种。”

林七夜顺着李德阳的话看向黑板，故作疑惑地眨了眨眼：“有熊？可这规划图看着挺详细的，连几条小径都标出来了，我们就想在林子边上走走，拍几张照片就走，不深入，应该没事吧？”

陈涵刚想摆手拒绝，李德阳却重重咳嗽一声，指着规划图上最外围的一条虚线：“这线外头能走，里头一步都不能踏进去。熊瞎子这几天正饿，见了人可不讲道理。”

他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几张打印的简易地图，“拿着，按这上面的路走，日落前必须出来，天黑后林子会起雾，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林七夜接过地图，指尖不经意划过图纸边缘，轻声道谢：“多谢提醒，我们一定准时出来。”

安卿鱼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办公室角落堆着的几个捕兽夹，又快速移开，落在李德阳军大衣袖口磨出的毛边的地方，没作声。

欣棠则盯着火炉里跳动的火苗，忽然开口：“大叔，你们在这儿待了多少年了？这屋子看着挺旧的。”

李德阳哼了一声，往暖气片上踹了一脚：“老子在这儿守了十五年，这破屋子比你们岁数都大。”

林七夜把地图折好揣进兜里，笑了笑：“那我们不打扰了，谢谢二位。”说罢，冲身后几人递了个眼色，转身走出了护林局。

门关上的瞬间，李德阳盯着门板啐了一口：“这几个娃看着精明，别是想耍花样。”

陈涵往炉子里添了块煤：“不像，看着就是普通游客，再说有地图上的虚线拦着，出不了事。”

李德阳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望远镜，看向窗外几人远去的背影，眉头始终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