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差

我看着眼前的男生有些懵，难道真是我预想错了？江湄的记忆真的出现了偏差？

“咱们去院子里聊吧。”我说。

冯堇点点头，随后我和苏静带着他来到院内。

我们和他在长椅上坐着，苏静则站在一旁看着院内的病人。

“和我说说江湄的事吧。”我说。

冯堇低下头:“这事儿也怪我，本来他在班里和女生走得近就已经引起了非议，我偏偏挑在那天，那个地点……和他表白。”

我皱了皱眉:“你说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冯堇看了一眼附近，没有回答我，却反问:“江湄他不在这儿吧？”

苏静摇头道:“他在对面的树上，盯着门外，他还在等他记忆中的齐焱。”

“齐焱是最开始欺负他的那一个。”冯堇说，“他们经常在厕所里羞辱江湄，我试着去找老师甚至是教导主任，但他们也只是口头上教育一番，完全不管，我知道齐焱家境很好，我也能猜到那些举报应该都是他的家长替他摆平的。”

我抬头看向坐在树上的江湄:“看来，他遭受的暴力要严重得多。”

冯堇叹了口气:“……我那天也挺混蛋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那天是江湄的生日，我想着在那天晚自习下课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向他表白，但……却被齐焱的人看到了。”冯堇解释道，“他们看到我和江湄……抱在了一起。”

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不是什么坏事，喜欢就把自己的感受表达出来这是很好的事。错的只是他们的偏见而已。”

冯堇眼里噙着泪，侧头看我:“……谢谢。”

“所以，他们看到后做了什么？”我问。

冯堇很快将眼泪抹去，说:“我当时很害怕所以我推开了江湄，我知道江湄有勇气表达我和他的关系，但我太懦弱了，竟然甩开了他的手，这让齐焱抓到了话柄。

“他说我最好离他远点，这样的怪物身上多半带着病，要是被传染了那可就麻烦了……”冯堇说着脸上的表情愤怒起来，“他们把我留在了走廊上，拖着江湄走进一间空教室，再次……羞辱了他……甚至还拍了照片作为要挟。

“第二天早上江湄的妈妈来了学校，她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发了一通脾气，我在门口听着，出来后她冲着我说让我离江湄远一点。之后我再没有和江湄说过话，但齐焱他们的行为也并没有因此停止。直到毕业那天……我依旧选择了逃避。”

我正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时苏静突然弯下腰说:“罗教授，江湄过来了。”

我抬起头看向径直朝我走来的江湄。

“他是谁？”江湄问。

我挑了挑眉，说:“……他叫冯堇，是患者的朋友。”

江湄转过头又看向冯堇，冯堇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兄弟，你长得有点眼熟啊。”江湄说。

冯堇站起身伸出手:“你好我叫冯堇，是光罄大学的，你叫什么名字？”

江湄挑眉回握他的手:“我叫江湄，虽然我已经毕业了，但现在被关在这里暂时出不去。”

江湄和他打完招呼又看向我:“齐焱没来吗？”

“……可能他忘了呢？”我说。

江湄失落地低下头低声骂了一句:“骗子！”

冯堇嘴巴一张一合，虽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我看出来那是三个字——“对不起”。

“江湄。”我开口道，“当时欺负你的人叫什么？”

江湄想了一会儿，说:“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他们做的挺过分的。”

我这才看出来，那几个欺负他的人对他的影响很小，看来他的发病源应该就是冯堇的行为。

“你先回去休息吧，下午再给你治疗。”我说。

江湄应了一声后转头朝休息区走去。

我站起身看向一旁的冯堇:“我要你说实话，他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场吗？”

冯堇将眼神瞟到一边:“……没有。”

我挑眉看着他没有说话，半晌他有些顶不住我这么看着他:“好吧，我在场……我就是那个拍照的。”

“做帮凶对你有什么好处？”我问。

冯堇心虚地说:“……这样他们就不会对我下手了……”

嗯，很典型的侥幸心理。

“照片还在吗？”我问。

冯堇点点头将手机递给我。

“你跟我来。”我说着便朝着宿舍楼走去。

我将这些东西拷贝到了我的U盘中，随后将手机还给他。

冯堇不解地问:“你要这些照片干嘛？对江湄的治疗有用吗？”

我将电脑合上，将U盘递给苏静。

“这些都是证据，足以让那些欺负江湄的人付出代价。”我说。

冯堇立刻慌了，他迅速伸手打算抢过U盘，可苏静却抢先一步将U盘扔给我，我很快拍开他的手。

“你既然喜欢他就不该去做帮凶，解决问题的路有很多条，你偏偏选了最蠢的那一条。”我严肃的看着他，“冯堇，你不配和江湄走在一起，哪怕你有多自责，这些都是你罪有应得的下场。”

我们三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僵持不下，突然程鹰的声音从我身后的楼梯口传来:“看来病因找到了呀，罗教授。”

我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冯堇说:“等治疗结束，我就会把这些东西上交给警察，你要走还是留随你。”

问诊室内，江湄早我一步坐在了里面。

“你迟到了，所以我要加时。”江湄说。

我拉开椅子坐下，说:“你说了算。”

点上香炉后，江湄睡了过去，我抓住他的手闭上眼。

这次的记忆比昨天的要清晰得多，我很快选中了与冯堇说的相对应的记忆很快深入进去。

“我”被按在厕所的地上，衣服也被扒了将近一半，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这回“我”竟然看清楚了一瞬齐焱和冯堇的脸，他们俩的脸都很短暂的闪过，“我”奋力挣扎着那几个抓着“我”的人直接冲着我就是一脚，“我”疼得整个人蜷缩起来，他们兴奋地笑着，突然“我”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我”将头抬起。

“喂，拍下来没有？”是齐焱的声音。

“嗯，拍了。”这是冯堇的声音。

他们俩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突然我被强行退了出来，身旁的烛火开始有了熄灭的趋势，正当我打算挥手将这段梦境修改时眼前突然一黑，我醒了过来。

我很快抬起头，江湄已经醒来瘫坐在地上，椅子也倒了，很快他站起身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苏静很快接了一杯水，江湄喝了水情绪依旧没有什么好转，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抱着苏静哭了很久，好不容易把情绪压下来，我这才开口。

“想跟我说说吗？”我问。

江湄抬眼看我:“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为了治疗。”我回答。

“我没病！我喜欢男的又怎么了？！”江湄突然大声吼道，“在你们眼里这就是不正常的吗？！凭什么！？”

“不，你的病是由于暴力导致的应激性障碍，这也是为什么你会有选择性失忆病症的原因。”我解释道，“江湄，性取向不是病，只是个人的选择而已。”

江湄皱着眉将水喝完，说:“失忆有什么不好，至少我能开心的活着。”

“……失忆不是什么好事，正是因为有了过去才会有现在，人不可能只有正向的一面，总要学会接受不完美的事物。”我劝慰道。

江湄吐出一口气:“那里是我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直到冯堇和我认识之后，我这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了点盼头，但那天晚上他却推开了我，还帮着他们一起羞辱我！他就是个骗子！”

我叹了口气，将U盘递给他:“把这个交给你妈妈吧，这里面是他们拍的证据，用这个制裁他们。”

他接过U盘，问:“你怎么拿到的？”

我耸了耸肩:“那个人刚刚还和你见过面。”

“……他为什么帮我？”江湄又问。

我摇头:“不是他，这些东西是我从他手里智取来的，他怕毁了自己的前途还打算抢回去。”

江湄将U盘攥在手里，站起身。

苏静将他送了出去，我们刚一出门就遇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冯堇。

江湄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上去拽住他的衣领就要打他，我很快冲上去将他俩拉开。

“不要冲动。”我看向江湄，“既然你有了证据就用对的方式制裁他们，而不是以暴制暴。”

“还有你。”我转头盯着冯堇，“明知道他会受刺激还上这儿来等着。”

冯堇看向我身后的江湄:“我们已经毕业了就不能重新开始吗？他们再也不会和你见面了，只有我和你，不好吗？”

江湄愤怒地盯着他:“在你帮他们作恶的时候起你就不配和我站在一起！”

“江湄！”

江湄转过身:“妈？”

女人很快来到我们身旁:“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医生做了什么？”

江湄摇头，随后把U盘递给她:“没有，这里面是证据。”

女人很快接过U盘:“你从哪儿拿来的？”

“罗医生给我的。”江湄指了指我。

我摇头说:“我只是一个心理学教授而已，不是什么医生。”

女人很快握住我的手:“……谢谢。”

冯堇尴尬的站在一旁，苏静在这时拿出手机:“哦，提醒你一下，刚才给江湄治疗的时候，我给警局发了短信，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你咯。”

冯堇很快冲出大楼门口，突然几个警察迅速将他按在地上。

“这段时间你只需要按照程鹰医生的指示按时吃药和休息就行，积极治疗就能早点离开这里。”我看向江湄。

江湄点头应下，苏静将江湄带回病房。

程鹰来到我跟前:“看来……我小看你了。”

我无奈的笑了笑:“尽我所能而已。”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程鹰凑近问。

我往后退了退:“我说了你未必会信。”

程鹰往后退了一步:“好吧，林院长康复了，后期有新的病人他会通知你的。”

我点点头，离开了这里，回到宿舍内。

打开电脑后，我继续更新自己的研究内容，

【施暴者通过暴力为自己获得安全感和认同感，他们或主动或被迫对其实施暴力行为，受害者因此受到的伤害为双倍，心理及肉体伤害，我不知道把这套治疗方案放在她身上会不会有效果，我只希望她记起来后应激行为不会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