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光在眸中流转

“你想说什么？”赵海波注意到了范秀英欲言又止的神情。瑶晴川沉吟了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了，“波哥，你想要个媳妇吗？”赵海波：“......”是他想的那意思吗？见他僵着脸，瑶晴川很是尴尬，不过话都说出口了，不可能收回，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我爸是个渣男，继母就更不用说了，爷奶也都是唯利是图的人。”“今天的事情虽然以我受伤住院暂时停了，赵家这边有可能不会再来闹，但县城那个干部家给了瑶家定金。”“以我对继母的了解，这定金是不会退还的，最后定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将我送过去。”“我对家里的人已经彻底心寒失望了，不会如他们的愿，也不会听他们的安排嫁给那户人家。”“你爸妈这边...”“虽然他们没有明确说清楚原因，我也基本猜到了，他们是想用救命之恩娶个不要彩礼钱的儿媳妇回去照顾你。”“我现在处境不太好，不想再回到瑶家，这一家子无耻恶心的嘴脸，我连一眼都不想多看了。”“我没什么大本事，不过农活和家务活都很擅长，也念了高中有些文化，你看要不要考虑下我？”这个年代民风淳朴，人们的思想虽然比以前开放了些，但女同志在谈及婚姻感情时还是偏保守的。瑶晴川这种主动的行为，实属罕见。尽管她心里有点尴尬，但说出口时，面色和神情都保持着淡定，没有流露出任何羞怯。她的双眼坦荡大方地与他对视，甚至还隐隐流露出两分期待。

与她的大方不同，赵海波心头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今天与瑶晴川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两人之间的话语并不多，之前也未曾深入了解过彼此，但他却对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作为一名出色的军人，他历练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眼前这位女子，眼神清澈而坦诚，外表看似温婉柔弱，然而她的举止和言辞中却透露出一种难以察觉的倔强与坚毅，这与他的性格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想当年，他年仅十六岁便投身军旅，八年来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和不懈努力，在部队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深受领导的赏识与器重。若不是因为上次执行任务时为救战友而身受重伤，他相信自己只需再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可惜天不遂人愿，医生诊断他的伤势过重，恐怕难以完全康复，甚至会留下终身残疾。他不愿成为领导和战友们的负担，于是选择了回到老家静养。

这段时间以来，他深刻体会到了世间的冷暖人情，更是看透了家人的虚伪与冷漠。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其实与瑶晴川有着相同的念头——他也想要摆脱赵家的束缚，而且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完成。好在这件事情与他的婚姻大事并不冲突。

赵海波是个性格直爽、坦诚相待的人。既然女方已经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他自然不会再扭扭捏捏、犹豫不决。况且他目前也并没有心仪的对象，于是便爽快地依从了自己的心意，点头应道：“瑶晴川，我同意你的提议。不过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跟你说明白。”瑶晴川向来欣赏爽快利落的人，见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心中不禁暗喜，嘴角也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海波哥，你说吧。”

她的双眼犹如清澈的泉水，明亮而纯净，仿佛能透视人心。那认真的注视中，似乎有星光在眸中流转，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赵海波就被这双眼睛深深吸引，心神荡漾。他一向自诩意志坚定，可此刻却在她面前破了功，心弦被轻轻拨动，无法自控。

见她凝望着自己却不言语，瑶晴川误以为他有所顾虑，轻声道：“海波哥，若是不便说，就算了。”赵海波迅速收拾起心绪，微微低头，掩去眼中的波澜。再抬头时，他已恢复如常，语气平稳地说：“我的伤势不轻，在回乡之前已在部队医院躺了半个多月，回来后又静养了大半个月，可这腿还是走不了路，以后可能会留下残疾。”

在医院的日子里，有护工和战友的悉心照料，他身上的其他伤势都恢复得挺快。然而，腿部的伤实在太重，他不想给部队添麻烦，便坚持让战友送他回老家休养。部队对他不薄，不仅将上次任务的奖金全额发放，战友们还感念他的救命之恩，把他在老家的休养事宜安排得妥妥帖帖，并给家里留了一笔钱，叮嘱他们好好照顾他。可惜的是，家里人收了钱却并不尽心，别说悉心照料了，就连一日三餐都难得准时。

赵海波苦笑着继续道：“还有，我家的情况跟瑶家也差不了多少。我爸妈的性子和为人你也见识到了，我大哥大嫂都是爱耍小聪明的人，家里还有两个弟妹，一个个都是懒散难缠的主。”瑶晴川听后默然无语，心中对他的遭遇充满了同情。但在这双清澈的眼眸注视下，赵海波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仿佛有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勇气。

“我爸妈的小算盘，你肯定也看明白了，他们就想我娶了你，让你来操持家务，他们就能享清闲了。”“你跟我结婚，说实话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瑶晴川是在村里长大的，虽然和赵家人交往不多，但村里人对邻村赵家的风言风语，她可没少听。现在他这么坦白，她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她就知道自己没看走眼，于是笑意更深地说：“海波哥，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性格，可能会犹豫一下，但经历了今天的事，我想通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了。”“以前年纪小，跟他们硬碰硬没好处，忍着至少还能有口饭吃，总比去外面乞讨流浪强。”“现在我长大了，不会再压抑自己的性格，也不会任由别人摆布欺负，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应对你家的人。”原来的瑶晴川就是个软柿子，胆小怕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身上的棱角被瑶家人磨得干干净净。但现在，她可不想再当软柿子了，也不想假装柔弱，所以一开始就跟他坦白自己的变化，省得他以后多心。她一个女同志都这么勇敢果断了，赵海波自然不会含糊，而且他也挺喜欢她，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性格，都正合他意，他觉得这大概就是天赐良缘吧。

因此，一个明媚如春日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好，等你痊愈出院，我们就去登记。”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来到这儿还不到一个小时，他这辈子的婚姻大事就已经敲定。瑶晴川觉得这一切来得有点突然，但内心却毫无悔意。前世，她将全部心思都倾注在工作上，年轻时虽然也经历过两段恋情，但从未有过结婚的念头，每段感情都是草草收场。然而这一次，遇到赵海波，她第一次有了想要结婚的冲动。尽管这一切看似迫不得已，但更多的还是她心甘情愿。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然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