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的挣扎逐渐微弱，肩膀像是卸了力般塌了下来，嘴上却依旧硬气：“我……我只是跟她吵过架，她死了跟我没关系！”叶涵手上毫不放松，将他的胳膊牢牢反扣在身后。林悦轻轻抬手，打了记手势，埋伏在附近的两名刑警迅速上前，几人合力给李强铐上了手铐。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动作标准，完全符合《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现场制止违法犯罪行为操作规程》，没有丝毫多余的肢体接触。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回局里接受调查，这是你的义务。”林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侧头示意一名刑警开车押送李强去市局审讯室，自己则和叶涵抱着现场走访记录、DNA初步检测报告，径直前往刑侦支队对接审讯工作。按照警务分工，法医科负责尸检与现场勘查，审讯犯罪嫌疑人的任务则由具备资质的刑警执行。林悦二人的任务就是提供证据支撑，协助厘清案件细节。
到了市局时，刑侦支队的赵队长已经在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等着了。桌上摆着李强的前科档案和张敏的社会关系梳理表。“林法医，叶助理，辛苦你们跑一趟。”赵队长站起身接过证据袋，语气客气却不失严肃，“李强刚送过来，情绪不太稳定。我们先按流程做身份核实和权利告知，等下审讯时需要你们盯着，如果涉及尸检或现场痕迹的问题，随时进来补充。”
林悦点点头，目光落在观察室的监控屏幕上——审讯室里，两名刑警分别坐在李强对面两侧，桌上摆放着录音笔和摄像机，镜头正对着李强的脸，设备已经开启。一切都严格遵循《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中“审讯时必须全程录音录像，保持完整性、连续性，不得剪辑”的要求。
主审刑警王警官拿出李强的身份证复印件，开始逐一核对信息：“姓名？”“李强。”“性别？”“男。”“出生日期？”“1992年7月15日。”“住址？”李强顿了顿，报出了城中村出租屋的地址，与前期查询的信息一致。核对完身份后，王警官并未急于切入正题，而是语速适中地履行权利告知义务：“李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规定，你有权自行辩护，也有权委托律师为你辩护；如果经济困难，无法委托律师，可以向法律援助机构申请法律援助；对我们的提问，你应当如实回答，但有权拒绝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李强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刑警的眼睛。
“好，那我们开始提问。”王警官翻开笔记本，目光如炬，“你认识张敏吗？”“认识，朋友关系。”“朋友关系？据我们调查，你们最近频繁通话，最后一次通话是在4月12日晚上9点17分，也就是张敏死亡前一小时左右。那次通话，你们说了什么？”
李强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没……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欠我的钱啥时候还。”“她欠你多少钱？为什么欠你钱？”王警官追问，同时示意记录员逐字记录李强的回答，字迹工整，毫无涂改痕迹。
“欠我三万，去年她跟我借的，说要给她妈治病，一直没还。”李强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找了她好多次，她都推三阻四。4月12号晚上我给她打电话，让她必须还五千，不然就去找她妈要。她没办法，说在城郊废弃工厂等我，让我过去拿。”
“你什么时候到的废弃工厂？到了之后看到张敏了吗？”王警官的问题步步紧逼。观察室里，林悦指着屏幕对赵队长说道：“废弃工厂车间门口有拖拽痕迹，他应该是到了之后跟张敏起了冲突，之后拖拽尸体到车间中央。”
屏幕里的李强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我大概10点到的，看到她在工厂门口等着。我跟她要五千，她还是说没有。我气不过，就跟她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摔在地上了。”
“摔在地上？”王警官皱起眉头，“张敏的左大腿内侧有一道3厘米长、1.5厘米深的锐器伤，是生前形成的。这伤是怎么回事？还有她颈部的扼痕，舌骨骨折，明显是被人扼颈致死。你说她只是摔在地上，能造成这些伤吗？”
听到“锐器伤”“扼颈致死”，李强的身体猛地一颤，双手开始发抖，原本紧绷的情绪彻底崩溃：“是……是我弄的！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观察室里，叶涵立刻拿出尸检记录，准备随时进去补充细节。审讯室里，王警官没有打断李强，只是示意他继续说：“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清楚，不许隐瞒。如实供述可以从轻处理，隐瞒案情只会加重处罚，你清楚后果。”
“我清楚……”李强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天晚上我跟她吵架，她不仅不还钱，还骂我，说我就是个劳改犯，这辈子没出息。我被她骂急了，就从口袋里掏出水果刀——本来是想吓唬她的，结果她要跑，我伸手抓她，不小心划到了她的大腿。她就喊救命，我怕被人听见，就冲过去捂住她的嘴，把她往车间里拖。她挣扎得厉害，我就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想让她别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动了……”
“你掐住她脖子的时候，有没有意识到会导致她死亡？”王警官追问，语气冷肃。这是判断是否构成故意杀人的关键细节之一。
“我……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想让她别挣扎、别叫，没想着要杀她。”李强连忙辩解，“我发现她不动了之后，特别害怕，就想把她藏起来。又怕现场留下我的脚印和指纹，就用车间里的破布擦了擦地面，把水果刀扔到了工厂后面的河里，还把她的手机摔碎了，怕有人通过手机找到我。之后我就跑回出租屋了。”
“水果刀是什么样子的？扔在工厂后面哪片区域？”王警官立刻追问关键物证线索，记录员快速补充笔录内容，每一句都对应着时间节点，确保逻辑连贯。
“就是一把黑色刀柄的折叠水果刀，大概10厘米长，扔在工厂后面靠近河边的草丛里，具体位置我记不太清了……”李强低声道。
王警官让记录员将李强的供述整理成段落，然后拿起笔录，逐字逐句念给他听：“李强，你听好，这是你刚才供述的内容：‘4月12日晚上9点17分，与张敏通话，要求其偿还欠款5000元，张敏约定在城郊废弃工厂见面；当晚10点左右抵达工厂，与张敏发生争吵，被张敏辱骂后，拿出黑色刀柄折叠水果刀（长约10厘米），争执中划伤张敏左大腿内侧；因害怕张敏呼救，将其拖拽至车间内，用手扼住张敏颈部，致其窒息死亡；后用破布清理现场，将水果刀扔至工厂后方河边草丛，摔碎张敏手机，逃离现场’。以上内容是否属实？有没有遗漏或错误的地方？”
李强仔细听着，时不时点头：“属实，没有遗漏，也没有错误。”
“好，那你在这份讯问笔录上签字、按手印，每一页的末尾都要签，修改过的地方也要按手印。确认无误后，在最后一页写上‘以上笔录我已看过，与我供述一致’，再签字按手印。”王警官将笔录和签字笔递给李强，同时打开摄像机的特写镜头，拍摄李强签字、按手印的全过程，确保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查。这是讯问笔录生效的必要流程，也是防止后续李强翻供的关键依据。
李强接过笔，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握住笔。王警官没有催促，等他情绪稍微平复后，看着他逐一在笔录的12页纸末尾签字，又在修改过的3处地方按上指印（右手食指），最后在末尾写下指定内容，再次签字并按上骑缝印。整个过程严格遵循《公安机关讯问犯罪嫌疑人录音录像工作规定》，无任何程序瑕疵。
签字按手印完成后，王警官收起笔录，对李强说道：“接下来，我们会根据你供述的线索，去寻找水果刀这一物证，同时对你的出租屋进行搜查。如果你还有其他没交代的细节，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李强摇摇头：“没有了，我知道的、做过的，都交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求你们从轻处理……”
此时，林悦和叶涵走进审讯室。林悦拿出张敏的尸检报告复印件，指着其中一页对李强说道：“李强，根据尸检结果，张敏的死亡时间是4月12日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与你供述的作案时间一致；她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男性DNA，经检测与你的DNA完全匹配。这也是你作案的直接证据，你对此没有异议吧？”
李强看着尸检报告上的DNA检测结果，眼神彻底黯淡下来：“没有异议，是我做的，我认。”林悦点点头，将尸检报告复印件交给王警官，作为补充证据附在讯问笔录后，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随后，赵队长安排刑警分为两组：一组带着李强的供述，前往城郊废弃工厂后方的河边草丛，寻找作案工具水果刀，并联系技术科携带探测设备协助搜查；另一组前往李强的出租屋，按照《搜查证》的要求，对出租屋进行全面搜查，排查是否有与案件相关的物品（如沾有血迹的衣物、张敏的个人物品等）。搜查过程同样全程录音录像，由两名见证人在场见证，每发现一件物品，都要填写《扣押物品、文件清单》，由搜查人、见证人、李强（远程视频确认）共同签字确认。
审讯结束后，王警官将讯问笔录、全程录音录像资料、尸检报告、DNA检测报告、现场勘查记录、证人证言（邻居阿姨等人的笔录）整理成册，提交给检察院，作为提请批准逮捕李强的依据。林悦和叶涵则回到法医科，完善最终的解剖报告，将审讯中李强供述的作案细节与尸检结果、现场痕迹逐一对应，确保证据链无任何漏洞。比如李强供述的“拖拽尸体”，对应现场车间内4.8米长的拖拽痕迹；“扼颈”对应颈部扼痕、舌骨骨折及窒息死亡的内脏特征；“锐器划伤”对应左大腿内侧的伤口，每一处细节都能相互印证，符合国家刑事诉讼中“证据确实、充分”的要求。
当晚8点，检验科传来消息，张敏胃内容物的毒物检测结果为阴性，排除中毒死亡的可能，进一步确认致命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扼颈）。深夜11点，搜查水果刀的刑警传来消息，在工厂后方河边的草丛中找到了一把黑色刀柄的折叠水果刀，刀刃上残留的血迹经检测与张敏的DNA一致，确认是作案工具。次日清晨，出租屋搜查组也完成工作，在李强出租屋的床底找到了一件沾有微量暗红色血迹的外套，经检测，血迹同样属于张敏，外套领口的纤维与张敏连衣裙上的纤维一致，进一步佐证了李强拖拽、扼颈张敏的作案过程。
所有证据收集完毕后，市局将案件材料正式移送检察院，提请批准逮捕李强。林悦和叶涵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整理好的案件卷宗，阳光再次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卷宗封面上“张敏被故意杀人案”几个字上。叶涵拿起保温杯，给林悦倒了杯温水：“案子总算有了结果，张敏也能瞑目了。”
林悦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眼底的疲惫被释然取代：“这是我们该做的，不管是尸检、勘查，还是协助审讯，每一步都要符合规范，才能让证据说话，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既是对死者负责，也是对法律负责。”
办公室里的键盘敲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在撰写案件总结报告，每一个字都严谨、客观，记录着这场案件从现场勘查、尸检验证到审讯破案的全过程，也践行着警务工作中“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核心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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