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鸦雀无声。投影仪播放着从MIT带回的录音,贺父的声音在二十年后终于得到聆听:"...第三组实验鼠全部死亡...严坚持要删除数据..."
严浩翔站在屏幕旁,目光扫过每一位董事震惊的脸。当录音播放到"如果我出事"时,刘董事突然从椅子上滑落,面色惨白如纸。
"老贺居然真的..."他喃喃自语,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严浩翔关掉录音:"刘叔,你当年知道什么?"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刘董事。这位在商界叱咤半生的老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只是...按严董指示...拦住老贺..."
"拦住?"严浩翔声音冰冷,"还是灭口?"
"不!"刘董事猛地抬头,"我真的只是让人拦下他!但那天机场突然戒严...等找到他时..."他的目光躲闪着,"医生说是心梗..."
贺峻霖坐在角落,面无表情。严浩翔注意到他的左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为什么隐瞒真相?"严浩翔继续追问。
刘董事的额头渗出冷汗:"严董说...会影响上市..."
会议在混乱中结束。严浩翔宣布暂停刘董事所有职务,等待进一步调查。人群散去后,会议室只剩下他和贺峻霖。
"你信他说的吗?"严浩翔轻声问。
贺峻霖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董事席上:"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这关系到——"
"严浩翔。"贺峻霖打断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学金融吗?"
严浩翔摇头。
"十二岁那年,我在父亲旧物里找到一张银行流水。"贺峻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去世前一个月,有一笔五百万的境外转账,汇款人是严振国。"
严浩翔如遭雷击:"我爸给的?"
"我当时以为是封口费。"贺峻霖苦笑,"直到上周..."
"上周?"
贺峻霖从公文包取出一沓文件:"我去查了父亲实验室旧址。在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些。"
严浩翔翻开文件,心跳加速——这是十五年来严父匿名支付贺母医药费的凭证,最早一笔正是贺父去世后一周。
"我爸他..."
"愧疚?补偿?"贺峻霖摇摇头,"我已经不想猜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线。严浩翔突然意识到,这条线已经横亘在他们之间太久了。
"给我个机会。"他向前一步,"不是为我父亲,是为我自己。"
贺峻霖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光线下近乎透明:"什么机会?"
"重新认识的机会。"严浩翔的声音有些发抖,"从一杯92度的咖啡开始。"
贺峻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就在严浩翔以为他会拒绝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助理慌张地冲进来:"严总!刘董事在车库...服安眠药了!"
医院走廊刺眼的灯光下,严浩翔和贺峻霖并肩而坐。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刘夫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他留了遗书。"贺峻霖看着手机,"承认当年派人跟踪我父亲,但坚称没想害他。"
严浩翔揉着太阳穴:"我爸明天回国接受调查。"
"嗯。"
"你恨他吗?"
贺峻霖沉默了很久:"小时候恨。后来...恨不动了。"他转向严浩翔,"你呢?恨我吗?"
"恨你什么?"
"为了报复接近你。"
严浩翔想起那些深夜的胃药,想起贺峻霖发烧时紧皱的眉头,想起他在孤儿院被孩子们围绕时的笑容..."你演技太好了,我分不清真假。"
贺峻霖轻轻笑了:"我分得清。"
"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心。"贺峻霖的声音很轻,"大概是第三次给你泡咖啡时。"
严浩翔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握住贺峻霖的手,但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走出来摇了摇头。
刘夫人的嚎哭声划破医院的寂静。贺峻霖站起身:"我去买杯咖啡。"
严浩翔跟着他来到医院天台。初秋的风已经带着凉意,贺峻霖的西装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
"刘叔的死...会结束吗?"严浩翔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
"不会。"贺峻霖抿了一口咖啡,"但至少真相大白了。"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严浩翔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替他拨开,却在半空中被抓住手腕。贺峻霖的手心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严浩翔,"他直视对方的眼睛,"如果我现在吻你,是为了合约还是真心,你能分清吗?"
严浩翔的呼吸停滞了。下一秒,贺峻霖松开手,转身离开:"等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三天后,严父回国接受调查。严浩翔去机场接他,发现父亲比视频里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峻霖没来?"严父环顾四周。
"他..."严浩翔不知如何解释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忙。"
严父叹了口气:"我应该亲自向他母亲道歉。"
"爸,"严浩翔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些年一直匿名支付贺阿姨的医药费?"
严父的脚步顿了顿:"一开始是愧疚...后来..."他望向远处,"每次看到汇款回执,就像在提醒我犯过的错。"
调查进行得很顺利。警方重启了贺父死亡案件,确认当年诊断有误。虽然已过追诉期,但严父还是主动提出巨额赔偿。
贺母婉拒了。"志强不会想要这个。"她只要求一件事——在贺父墓前立块新碑,刻上"正直的科学家"五个字。
立碑那天,秋雨绵绵。严浩翔撑着黑伞站在贺峻霖身后,看着他跪在父亲墓前,轻轻放下一束白菊。
"爸,真相大白了。"贺峻霖的声音混在雨声中,"您可以安息了。"
严浩翔上前一步,将伞完全倾斜向贺峻霖:"叔叔,对不起。"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却浇不灭胸口的灼热。贺峻霖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回去的路上,两人共撑一把伞,沉默地走在墓园小径上。严浩翔的西装已经湿透,但伞始终稳稳地罩在贺峻霖头顶。
"你肩膀湿了。"贺峻霖突然说。
"没关系。"
贺峻霖停下脚步,伸手拂去严浩翔肩上的水珠:"总是这样。"
"哪样?"
"不顾自己。"贺峻霖的手指停在严浩翔的领口,"胃疼不说,感冒不说...现在连伞都..."
他的话没能说完。严浩翔突然低头吻住了他。雨伞落在地上,雨水顺着两人的发梢流下,像眼泪,又像洗礼。
"分清了。"严浩翔抵着他的额头,"现在我能分清了。"
贺峻霖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什么?"
"你的吻是真心还是演戏。"严浩翔捧起他的脸,"因为我也一样。"
雨幕中,贺峻霖闭上眼睛,回应了这个迟到太久的吻。远处,贺母和严父站在车边,相视一笑。
"你儿子像我,"严父得意地说,"认定的事绝不放手。"
贺母摇摇头:"不,他比你勇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