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刘家人对她的身体表示得很乐观,可孩子漫长的成长生涯里,又有几个人担得起这种每日的担惊受怕?当她半夜不舒服,他们蓬头垢面穿着错鞋跑去大夫家时,心里能没有一丝丝不满吗?
可是,她只是个孩子,他们还存有良知,不能恨也无法恨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于是这种不满便全指向了坚持带她来到世上的人——徐家女儿。更何况,她已经死了,怨起来甚至都不必要担心被她发现而感到窘迫。
他们把从这孩子带给他们的疲累,通通归结到徐家女儿的身上,在那个家里,徐家女儿用过的东西逐渐不见了,徐婆婆质问刘扬啥意思,他眼神躲避,声音哽咽地地说:“岳母,我看着难受!”
徐婆婆哑然,她清楚刘家人用在这种方式,将她女儿的痕迹抹去,可她能怎么办?大喊大叫要他们把她女儿当作一个隐形人生活在他们身边吗?那太不现实了。
现实是,一个人死去,周围的人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不存在。
她的离世,如同一颗明亮的星星在夜空中悄然消失,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怀念和遗憾。
生命已逝,如同秋日的落叶,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像一个美丽的花朵在春天里凋谢,现在心中充满了怀念的,只有徐婆婆。
徐婆婆蓦地想起,当初客遇的人,那个明媚的姑娘欲言又止的神情,终究,现实抵不过啊。
打从自家女儿的痕迹,渐渐消失在刘家时,徐婆婆就有了一个模糊的预想,可她不愿意承认,她希望这个世上还有人跟她一样,把她女儿牢牢在记在心里,放在眼前。
悲痛如潮水涌来,可安息的女儿怕是也没有想到,如今对她回忆永存的,只有徐婆婆。
但很多时候,生活并不以你的个人意志为准,人心,也并不会一如初见,什么都会变的。
可是,女儿当年的坚持,算什么呢?
徐婆婆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想不起来,也不敢想象……
那孩子两岁多时,徐婆婆发现,不太修边幅的刘扬开始打扮自己了,一般来说,男人开始注重自己的形象,多半是为了求偶。
果然,刘扬有了新人,徐婆婆很愤怒,他怎么可以另娶他人呢?他当年明明说过只爱她女儿一个的!
刘扬低着头,有些内疚,有些疲惫,更有些不耐烦,他说:“岳母,我还年轻啊,我……我受够一个人了!”
徐婆婆想说狗屁一个人,那孩子不是人吗?
但刘扬烦躁地说,女儿和女人能一样吗?!说完挣开她就跑了。
徐婆婆什么也阻止不了,刘扬成了亲,有了新妻子。她更加不想去刘家了,站在那个院子里,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刘扬的新妻子有了身孕,这是一个健康的孕妇,刘家人很高兴。
他们被徐家女儿生的虚弱孩子搞得怕了,倦了,也厌了,所以迫切地希望,能有一个完好无缺的孩子,来抚慰他们担心受怕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