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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寻常歌(中)

庐山谣

桃花暂吹落,秋实初长时。

沈溪禾轻轻推开藏书阁的大门,她和连翘是自二楼上来的,至于如何上来,倒是有趣,她身体算不得康健,更遑论轻功,是连翘揽着腰带上来的,仔细瞧连翘,十几岁的少女脸上挂上些红晕,她有心逗逗小妮子,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藏书阁是回字结构,不必细思,便知药典是在回字中心,连翘初晋七品,眼力比寻常人好些,飞身取下楼顶挂着的楠木箱子。

箱子正中间是把木锁,连翘想用真气破开,被沈溪禾阻止,她将锁前前后后翻看一遍,试探着扭动几下,锁应声而开,第二层是个华容道,只见沈溪禾纤长白腻的手指极快速的移动几下,几息之间也开了,专心开锁的沈溪禾自然没有注意到连翘愈来愈亮的眼神,那是一种极欣赏的眼神。

连翘如今刚过及笄之年,前两个月才来的沈府,大约是七年前得李承泽青眼,那一年李承泽十三。她幼时父亲是开武馆的,所以有些武学底子,但是平民女子没有读书识字的权利,她很羡慕聪慧识字的女子,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只是飞来横祸,当时朝中动乱,各党派之争达到白热化,各种阴毒手段层出不穷,之后却莫名达到一种诡异的平衡,应当是利益交换之下的结果,所有罪责推给了平民,她一家只是监察院黑骑之下的牺牲者。

铠甲斗篷蒙面的杀手踹开家门之时,她被父母藏在地窖里,她算是早慧,知道自己不能发出声音,然两日之后,她从地窖探出脑袋,看到的是父母亲开始腐烂的尸体,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复仇的火燃烧在心中,只是她不知要去何处报,她连一个权贵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对朝堂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皇上,皇后,太子其余只知道见了坐轿子的男子要跪地称大人。

家,不能待了。八岁的女孩跌跌撞撞走出家门,想讨些吃的,发现今天的街道出奇的静,但还残存一些人迹,冒着热气的大锅,桌上吃了几口的残羹。顾不上思考,小小的手奋力够上笼里蒸的包子,手被热气烫伤也浑然不觉,她藏匿在桌子底下,知道热腾腾的包子烫伤喉咙,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城门缓缓打开,两个人走来,正是刚刚封王,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二皇子李承泽身旁抱剑侍卫寸步不离,谢必安同李承泽年龄相仿,他于习剑一道着实有天赋,如今已晋七品,即使全心全意看顾着李承泽,也不过只扫一眼,就看见躲在桌子后的连翘,飞身过去想擒住她,连翘即使不知道来人,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决不能被捉住,逃跑无果,被迫同谢必安交手,打着打着,爹娘慈爱的面容映在脑海里,紧接着是爹娘破碎的尸体和落败的家,先是酸涩的委屈,再是悲痛最后转化为无边的戾气,她同谢必安武艺天壤之别,却隐隐有了压制他的兆头,谢必安这才正色对待这个对手。

不过她终归是打不过谢必安的,被压制在地上的时候,仇恨占据思考,她倔强的盯着眼前的男子,眼中的火焰愈燃愈烈。

李承泽站在远处,连日的刺杀积蓄在眼中形成浓浓的疲惫,也让他成了惊弓之鸟,生怕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总角之年的女孩子下一刻扔出弓箭或毒药来刺杀自己。

然这个女子眼中的火也烧到他眼中,他不会武,但不代表他不通武,他能看出连翘被品阶压住的潜力,他现在急需人才,如果能为他所用,自然照单全收。

“必安,问清楚,别太压着人家。”,理智回笼,活下来复仇的欲望占据上风,她几乎是有问必答。

听见他的回复,李承泽缓步移到二人身旁,蹲下同她平视,:“本王不才,偏有些朝中人脉,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加入本王门下,手刃仇雠。”

她就这样成了二皇子门下暗卫。

自然二人都不可能交托全部信任,一个担心对方是卧底,另一个害怕对方就是仇人。

八年已过,借李承泽的力,仇人也浮现出了,这两年党争,那人是太子门下,挡了李承泽的路,被二皇子一党找到了当年一案以及贪腐受贿的证据,下了大狱,抄斩之日,大雨之中,连翘撑着纸伞站在人群中,看见人头滚落,血水混着雨水滴到地面,主仆之间,信任不断生长。

这八年,李承泽倒也找先生令他们学习功课,他手下也有女门客,总有些事女子比男子好做 ,只是人数不多,杀手暗探的文化不需要多,她也仅仅只是识几个字方便出任务。

上两个月,李承泽给她下了命令,恰巧沈府招洒扫丫鬟,她看着年龄小,因而混了进去,之前沈府有二皇子府的钉子,她不解,其余都是些小人物,她算得上八家将编外人员,为何会派到这处,自然,她自信自己的能力,也清楚李承泽的秉性,绝不是不信任她或看轻她。

如今看着沈溪禾认真开锁的容颜,清冷月银洒在她脸上,似是天边掌管世人智慧的神女。

她忽然明白了,因为这个人值得李承泽的重视。

ps:刚才忘了一个点,因为连翘没有经过系统性的学习,而且来到沈家的时间不长,所以她不知道沈溪禾做的事情是不在闺阁小姐学习范围的,所以,除了拿铁丝撬锁,连翘不觉得沈溪禾做的有什么不合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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