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刑悠推开窗,略带潮湿却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原本以为依照这门的习性,今日必定又是个愁云惨淡的雨天,却不曾想,竟真的放晴了。
阳光还算慷慨,洒在湿漉漉的庭院里,将一切染上浅金的轮廓。
连廊雀替上再次出现了扫晴娘,它又挂在了那里,仿佛永不缺席。
只是这一次,它脸上的表情不是悲伤,也不是诡异的笑容,而是变成了一种呆滞木然的模样。
墨汁勾勒出的眼睛空洞地睁着,嘴巴抿成一条无波的直线。
这副模样,莫名地让刑悠想起了那个那个女人的男友,那个假扮崔学义的男人。
阮澜烛和凌久时见状,便知今日出行无虞,放心的带着那把关键的油纸伞去了小路尽头的学堂,留下白鹿的人看守严师河和作为他客户的那个女人。
刑悠则根据阮澜烛昨日的嘱托,留在宅邸内,负责另一项任务。她需要在特定时间,重复NPC老头的行为。
下午,日头逐渐西斜,挪到了西南方向。光线变得温柔,,将院中芭蕉树的影子拉得斜长。
时辰到了。
刑悠踩在坐凳楣子上,颠着脚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表情呆滞的扫晴娘从雀替上取了下来。
她放下扫晴娘,捧着手机学着老头的样子,开始念着童谣:“扫晴娘啊,扫晴娘啊,求你让明天晴空万里,像梦中的天空一样明净……”
她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院落里,带着一种奇特的仪式感。
念诵完毕,仪式起效了。但这雨,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沉重。
她的思绪不由地飘向了阮澜烛和凌久时正在探索的那间学堂。
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测和分析,这扇门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悲壮且令人唏嘘的故事。
思想落后、迷信横行的时代,天灾人祸被归咎于需要活人祭祀。而那位私塾的塾师,为了保护年幼的学生们,自愿做出了牺牲……
这般的舍生取义,这一次的门神,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刑悠倚着廊柱,闻着湿润的味道,出神地望着眼前的雨幕,放空了思绪。
雨声淅淅沥沥,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直到,阮澜烛回来。
廊下,阮澜烛收了那把没有了伞把的伞,放在一旁。
那里,曾经嵌着一把钥匙。在门神消散之后,掉了出来。不过还好,伞还能用。
他忽然想起和凌久时一起在缸中的发现。那是一个极其不好的线索,“两人去,一人归。”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他在离开门前,才借口说要回去接刑悠,哄着凌久时拿着钥匙先一步离开了门。他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独自消化这沉重线索的事件。
其实,他也只是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儿。在这注定分离的结局降临之前。
忽然间,他无比庆幸,自己之前从未将那句喜欢郑重其事地宣之于口。既然结局注定是“一人归”,那么,不论最终与他一同面对那扇终极之门的人是谁,他都已经下定决心,必定要倾尽全力,让对方活下来。
既然如此,又何必将她更深地拖入这注定的悲伤之中?
他知道的。她那里,有一幅关于他的肖像画,至今未能完成。她总是修改,总是不满意。
现在想来,或许……拖延着,画不完,也好。
他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她,更看不得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如果未曾真正开始,那么告别时,她的眼泪是否会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