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殿的命簿落了灰。
阿染踮起脚，从最高处的架子上抽下一卷泛黄的竹简。自飞升以来，她已整理了三日命簿，却始终没再见过夜华——那位太子殿下仿佛那日的对峙从未发生，再未踏入司命殿半步。
“臭冰块……”她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简上的刻痕。
竹简突然发出微弱金光，哗啦一声展开。
《夜华·素素篇》
阿染呼吸一滞。
竹简上浮现出清晰的画面：凡间茅屋前，玄衣少年温柔地为一名素衣女子绾发，眼底的情意浓得化不开。那女子抬头时，阿染如遭雷击——
那是一张与她七分相似的脸。
竹简“啪”地合上，阿染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书架。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指尖发冷，“难怪在凡间对我好……难怪要调我来司命殿……”
——她不过是个替身。
殿门突然被推开，夜华逆光而立。
“命簿不可私阅。”他声音依旧平静，目光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怎么了？”
阿染迅速将竹简塞回架上，强扯出一个笑：“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
夜华蹙眉，上前一步：“你脸色不好。”
“小仙无恙。”她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若无事，小仙先去整理东海的卷宗……”
“阿染。”他一把扣住她手腕，“你在躲我。”
殿内静得可怕。阿染盯着他袖口的龙纹刺绣，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殿下，”她轻声道，“素素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夜华手指蓦地收紧。
片刻沉默后，他松开她，嗓音低沉：“你都看到了。”
这不是问句。
阿染咬唇不语，却听见他忽然叹了口气：“她是我历的一场劫。”
“那现在呢？”她抬头直视他，“劫过了吗？”
夜华眸色深深，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素锦娇柔的声音：“殿下，天君有请。”
阿染迅速退后一步，恭敬行礼：“殿下请便。”
夜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阿染才放任自己滑坐在地。
袖中掉出一截红线——那是她今晨偷偷从月老庙取来的，本想……
她苦笑着将红线缠回腕上。
窗外云霞如血，像极了她初遇他时，凡间的那场落日。
*
司命殿的结魄灯，原本不该放在这里。
阿染盯着案几上那盏青玉灯盏，灯芯幽幽燃着，泛着冷蓝色的光。她明明记得自己从未取过这件法器，可它却凭空出现在她整理命簿的桌案上，像是无声的引诱。
“别碰它。”
鳞羽从梁上跳下来，尾巴焦躁地甩动：“这灯能聚魂忆往，沾了仙气就会触发，你修为尚浅，受不住的。”
阿染收回手，低声道：“……这是夜华的东西？”
“听说是他从凡间带回来的。”鳞羽舔舔爪子，“三百年前那场情劫后，这灯就再没亮过。”
——灯芯突然爆出一簇火光。
阿染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便天旋地转。
她站在一片虚空中，脚下是翻涌的云雾。
前方浮现出清晰的画面——夜华抱着素衣染血的女子跪在诛仙台上，怀中人渐渐化作飞灰，而他死死攥着仅剩的一缕残魂，指节发白，眼底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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