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则开始着手调查定国公府贪污一案后,连日来都全身心投入到了查证的工作当中,细微之处的蛛丝马迹都不曾放过。而萧同钰也在暗中配合,将自己所知的细节提供给他。
一番辛苦搜证之后,终是获取了大量罪证。这些证据,无一不指向户部尚书何丰及其势力。
然而,就在郑则准备将证据呈交朝堂之时,何丰竟抢先一步出招。朝堂之上,户部员外郎刘寅,声泪俱下,他声称自己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将所有罪责全部包揽。
这一招让萧同钰和郑则两人一时间束手无策。萧同钰自然知晓其中隐情,可当下局势如此发展,她也只好先派人收监了刘寅,两人的计划就此受挫。
当日下朝之后,萧同钰和郑则在御书房内再度商讨。
郑则面色阴沉,语气急切:“殿下,此事疑点重重,万万不可就此罢手!”
萧同钰心中清楚,若能借此次机会一举铲除何丰,那么在与世家的争斗中她亦能添几分胜算。
只是她当下的最终目的不过是想尽快召回周密,她无法确切知晓周国公及其夫人生病去世的时间点,所以周密回京之事必须尽快。
萧同钰坐在书桌前,蛾眉微蹙:“郑大人,刘大人已然认罪,定国公府的冤情也算有了个交代。”
郑则听她话里的意思,简直不可置信。他语调愤慨:“殿下此前命臣重查此案,声称是为了公道正义,可殿下明明知晓刘大人不过是何丰的替罪羊,此时收手,国法何存?正义何在?”
郑则的话语字字如刀,刺得萧同钰心烦意乱。“郑大人,何丰在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即便你今日指出刘大人替罪,明日还会有张大人、李大人出来认罪。我们手中的证据虽都指向何丰,可双拳难敌四手,再追查下去,不知他们还会使出何种手段。”
郑则对于她的话无法认同,他言辞激烈“殿下执掌朝政,应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公理正义发声。何丰权势纵然庞大,也定然存在破绽。若因惧怕其权势而退缩,何丰之流只会愈发肆无忌惮。吾等此前的努力也将付之东流。”
萧同钰突然发现自己前世为什么会讨厌郑则,此人刚正有余,认定之事绝不松手。可眼下并无良策,更何况这种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萧同钰起身,“郑则,本宫知道你的意思,但此事我只要个结果。”
郑则失望的眼神令萧同钰心中烦闷更甚。只听他幽幽开口:“殿下如此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安稳,不顾长远大局。殿下此前所谓的公道正义之辞当真如此吗?”
言罢,他甩袖离去。萧同钰一人在御书房中,陷入了沉思。
她同郑则的这次合作,对她而言到底是好是坏?借他之手重查旧案,郑则的处事之风,他对于真相的追求。这些事情她都没有想到。如今计划的一环出现问题,她是只要结果不错,可是郑则怎么可能会轻轻放过。这件事情过后,她只怕两人的关系还不如从前。
可是现在她也无暇顾及许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敲定此事。召周密回京。
然而事情发展的并不顺利,何丰之势因惧怕定周国公府一家回京之后牵扯更多事端,在周密回京途中多加阻拦。
萧同钰得知此事,气的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碎片四溅“何丰这个老贼,竟然如此的胆大妄为!”她在寝殿内闭目凝思,心中思索着应对之策。
自己眼下可用之人真的太少了。无奈之下,她想到父皇临终之前给她留下的一队暗卫。这些暗卫除了她之外几乎无人知晓。就连萧崇前世,也是在最后时期才知道那些人的存在。
可惜那时西疆战事不断,周围加害之人颇多,那些人也一一死在了那场针对她的阴谋之中。
萧同钰神色肃然,轻击桌面,随后移步暗室。黑暗中,一个身影闪出。他一身黑衣,身手矫健。
萧同钰吩咐道:“寒洵,周密即将回京,你带人暗中保护,途中若有人阻拦,可杀。”话落,萧同钰递出自己的令牌。“务必护他一行周全,此事事关重大,不得有失。”
眼前面色冷峻的人,接过令牌,执剑抱拳,声音低沉坚定“遵命”,随后身形一闪,再次隐入黑暗。
这些暗卫虽然都武艺高强,但是毕竟人手有限。萧同钰还需要更多助力。她苦思冥想,在脑海中搜寻着朝堂之上可以撬动之人。
她想起了礼部尚书林方,此人还算正直,且他与何丰两人之间早有嫌隙。还有谏议大夫许谦,向来直言敢谏。
萧同钰没有选择贸然宣他们觐见,一来,朝中局势复杂,她明面上的拉拢可能会让两人心生忌惮。再一个,她也怕萧崇得知她召见官员,从而对她的行动产生怀疑和阻挠。毕竟萧崇图谋不轨已久,稍有不慎,便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精心策划,先给礼部尚书林方送去一封密函,约他在城外的一座偏僻寺庙相见。林方收到密函,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依约前往。
寺庙中,萧同钰扮作普通香客,与林方在角落碰面。
她悄声说道:林大人,如今何丰在朝中权势日盛,您虽为礼部尚书,但想必也能感受到他的威胁。他在定国公府贪污案中肆意妄为,若不加以遏制,日后他的手伸得更长,您礼部的事务恐也会被其干涉。我知您向来清正,若能在此时稍稍牵制,不仅能为朝廷除害,也能稳固您在朝中的地位,免受其日后的打压。”林方听后,虽有迟疑,但还是微微点头。
随后,萧同钰又差人向许谦递信,约他在一家不起眼的书斋碰面。许谦到了书斋,只见萧同钰正翻阅书籍。
她同许谦招手,压低声音道:“许大人,何丰如今行事越发张狂,若任其发展,中书省的威严也将受损。您向来直言敢谏,此次若能在关键之时,揭露其恶行,不仅能为朝廷正风肃纪,也能让中书省的威望更上一层楼,日后您在朝堂的也能有更多的话语权。”许谦眼神坚定,表示应允。
而另一边,寒洵带领暗卫护送周密,一路上确遭何丰部下官员频频阻挠,甚至派出杀手袭击。
郑则这边,虽然两人产生了分歧,但是如萧同钰所言,郑则定然不可能轻轻放过。他私下仍在找寻能给何丰定罪的关键证据。
多番努力下,竟让他查到了当年何丰与关键证人勾结的线索。原来当年何丰是靠买通周府的管家,在账目中做手脚。并偷偷藏匿了一批军事后勤物资和部分税收款项,制造出贪污的假象。
而事后,何丰对其赶尽杀绝,以至于管家一家四散逃离。如今只剩下一房小妾,不过这个小妾因着受宠,管家行事亦不曾瞒着她,她手中至今还保留当时的罪证。
再看何丰这边,得知周密快到京城,情急之下居然擅自动用守军拦截。好在萧同钰派来暗中保护周密的寒洵,身揣长公主令牌。一番波折之后,定国公一家,才终于回到京城。
何丰知道之后,方寸大乱。
朝堂之上,林方和许谦经过萧同钰的指点,两人皆踊跃的针对何丰,指责他私自调动守军,其心可诛。而郑则,趁机将收集到的关键证据披露。何丰的罪行一览无余,再无回旋的余地。他手底下那些,此前还言之凿凿的党羽,现下也都噤若寒蝉。
何丰眼看无力回天,瘫倒在地,嘴巴里喃喃自语:“我何丰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竟落得如此下场,这是被奸人所害,天理不公啊!”
天理不公?天理怎会不公!
萧同钰看着瘫倒在地的何丰,神色肃穆,朗声道:“何丰,你到此刻还不知悔改!世间天理昭昭,公理长存。你为非作歹,贪污舞弊,伪造证据,陷害忠良。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皆是你咎由自取。
我北昭以法治国,以理服人。
你以为你的权势能够只手遮天,能够扭曲公理?
你所犯下的罪行,桩桩件件,皆有实证,不容抵赖。今日你之结局,也让这朝堂上下、天下万民知晓。无论位高权重,一旦为恶,必受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