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堂之上,萧同钰与郑则目光交汇时,故意多停留了几秒,引得众臣窃窃私语。下朝之后,萧同钰更是邀郑则一同莲湖泛舟、花园漫步。
就这样两人情意绵绵的在人前表演了几日。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萧崇在一个傍晚,冒雨送来一封无关紧要的奏章。
萧同钰看着衣衫半湿的萧崇,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关切的神情:“皇叔,如此大雨,怎还亲自来送这奏章?”
萧崇目光灼灼地盯着萧同钰:“阿珩,近日你与郑则之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你究竟是何意图。”
萧同钰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是料想她一定不会怀疑他吗?
萧同钰垂眸轻轻叹了口气:“皇叔,这郑大人着实棘手。何丰落马一事他出力不小,但也让他心生疑虑。郑则毕竟世家出身,我若不做足姿态,他怎会全心助我?
萧崇盯着她的目光凝重:“你如此行事,就不怕玩火自焚?这些世家之流,个个心怀鬼胎,你如何能保证他不会反咬一口?”
萧同钰心中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她这个好皇叔还有脸说别人心怀鬼胎。
她起身走到萧崇面前,掏出衣袖里的绣帕递过去,满脸温顺:“皇叔,珩儿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是这朝堂之上,世家独大。珩儿实在心急。郑则此人刚正,不失为一把利刃,我一定要借他之手打破世家的垄断,为北昭的朝堂谋得一份清明”。
萧从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凛然之色不似作假,才缓缓接过她手上的绣帕。“阿珩,你年纪尚小,莫要被眼前的局势迷了眼。行事之前多加考量,不要失了分寸,误了北昭的大业。”
萧同钰忙应道:“皇叔放心,阿珩谨记。”
两人又是一番言语往还,萧崇疑虑渐消,这才甩了甩衣袖上的雨水,转身离开。
萧同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她没想到这个老谋深算的皇叔今日会如此心急的来试探她。前世他蛰伏七年之久,一直等到她把朝中势力尽数掌控,才露出獠牙,给了她致命一击。
看来自己此前召回定国公并恢复其职务一事,终归是操之过急了些。倘若萧崇因此将他前世的计划提前,自己又该作何应对?还有薛均的异动,难道也与他有关?萧同钰不敢深想,她原本因召回周密而稍感安心,可若是萧崇当真与薛均有所牵扯,那往后她又该如何招架?
看来眼下还是只能从薛琼月这里寻找突破口。
萧同钰定了定神,将寒洵唤来,询问这几日薛琼月的举动。
寒洵回禀道,薛琼月近日常常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于半夜在薛府的书房寻得一封薛均的家书,信中言及郑大人与长公主的私情属实。然而,薛均却鼓励薛琼月去追求自己的姻缘,并声称此事关乎家族利益,要她接近二人,探查两人是否另有其他计划。
萧同钰听完寒洵的话,心下明了。
上次她策划薛小姐和郑则在白马寺偶遇一事,想来也给薛小姐提了醒。这薛琼月还不算笨,薛均的这一封家书恐怕已经让她察觉到自己父亲的真实意图根本不是为了她的姻缘。正因如此,薛琼月才会连日来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萧同钰下巴微扬,嘴角噙起一抹浅笑“你帮我给薛小姐带个话,就说本宫约薛小姐三日后在白马寺一同上香。”
寒洵领命而去。半晌之后,前来回禀。只道那薛小姐听闻公主约见,犹如惊雷乍响,呆愣许久,方才如梦初醒般应答。
三日后,白马寺中香烟袅袅。
神圣巍峨的佛像前,萧同钰双手合十于胸前,神色虔诚,眼眸低垂。一旁的薛琼月却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恍惚。
“薛小姐,拜佛要虔心。”萧同钰闭着眼睛,额头轻触双手,幽幽开口道。
薛琼月闻言,只好闭眼,敷衍的跟着拜了拜。她心里千头万绪,父亲的家书,长公主的邀约,家族的荣辱,自己的未来,种种念头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她如何也理不清。
不知过了好久,才见萧同钰起身。薛琼月见她一直缄口,也只好沉默的跟在后面,她嘴唇轻抿,贝齿轻咬,心中的不安和纠结让她越来越害怕。
直至两人步入后寺的一间禅房,才听萧同钰开口“薛小姐,本宫约你至此的用意你可知晓?”
薛琼月闻言,不知该如何思量。上次在白马寺中,自己和安之哥哥的偶遇绝非偶然,长公主一再试探,可父亲所图何为她当真不知。
薛琼月身子一颤,连忙跪地,说话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公主,臣女惶恐,实不知公主深意。”
萧同钰轻轻叹了口气,她蹲下身子,伸手扶起薛琼月,温声道:“薛小姐莫怕,本宫也并非有意为难于你。只是你父亲之事,本宫不得不谨慎对待。”
“公主,父亲他一介武夫,心思单纯,一心只为小女的姻缘着想,绝无其他心思。若他真有不轨之心,小女也断不会配合的。还望公主放过父亲。”薛琼月面色惨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语气急切。
薛琼月心中深知父亲对自己的关爱,家中人丁稀薄,自己也没有嫡亲姐妹兄弟,从小到大薛均对她可以算的上溺爱。可是父亲分明不是心术不正之辈,为何此番行事这般鲁莽,这其中隐情她实在是看不透。
萧同钰轻轻拍了拍薛琼月的手,安抚道:“薛小姐,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父亲对你定然也是爱子心切。只是如今朝堂局势波谲云诡,本宫不得不小心行事。你父亲近来的一些举动,难免让本宫心生疑虑。”
薛琼月咬了咬嘴唇,眼中还含着泪,目光却笃定:“公主,小女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父亲在家中也未曾提及。小女愿以性命担保,父亲绝无异心。”
萧同钰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仿佛要透过她梨花带雨的面容,窥探到她的内心。
“薛小姐,本宫也希望这是误会。但倘若你父亲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你又当如何?”
薛琼月仰头直视她的眼睛,神情果决“公主,若父亲真有过错,小女定劝他回头,向公主请罪。只求公主能网开一面。”
她双眸微眯,嘴角噙起一抹浅笑。驰骋沙场的薛姑娘,果真与养在闺阁里的娇小姐不一样。这个薛均,自己是个狗脑子,养的女儿倒聪慧。
“好,那便看薛小姐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