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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殿下三思

在西北久居的周密,不知是否由于停留的时间过长,竟也被盯上了。

  

  他在军营附近的戍边小镇听闻了薛均的死讯,茶馆内,议论之声不断,周密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早在两日前,他收到了萧同钰的飞书,让他和薛均一起回京。

  

  算算日子,父亲的玄甲军和召薛均回京的懿旨马上就要到达西北。就这么巧,薛将军战死沙场。

  

  是薛将军害怕了?根据他这段时间搜集到的线索,薛均的所有行动都指向他意图不轨这个事实。四周兵力的部署,既不是普通的镇守和防御。也不是针对周边藩国的调动。更像是在到处集结兵力。

  

  然而近段时间薛将军又迟迟没有新的动作,他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

  

  薛将军骁勇,他的军队又善战,一场他在这戍边小镇都尚未受到影响的战火,足以让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死在战场上吗?

  

  周密知道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他早就觉得薛均的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势力,可是这股势力迟迟都未在这个遥远的边疆冒头。

  

  萧同钰的飞书中提到,薛均的图谋此刻在京都已是人尽皆知,她迫于形势不得不召薛均回京。

  

  周密感觉,所有的人事物,都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所有的人无法回头亦无法不按照引导向前。而这只手的主人才是他要的最终答案。

  

  薛均的死绝对另有隐情,他不能再等了,他现在就要回京,西北已经不可能再有新的线索,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京都。再晚一点,他害怕萧同钰有危险。

  

  他起身疾步朝外奔去,顾不得再收拾行囊,骑上马就即刻启程。然而,随着他的动作,两个江湖打扮的人士也跟着他的脚步追去。

  

  萧崇第一时间获知了薛均的死讯。至此,计划圆满告成,形成闭环。他彻底与此次西北的异动撇清了关系。

  

  但是斩草要除根,薛均已死,薛琼月亦不可留,所有可能造成隐患的人事物都应当消失。

  

  不过多时,薛均的尸体与他死讯一同抵达了京都,朝堂之上气氛凝重。

  

  萧崇昂首挺胸,目光凌厉,言之凿凿地宣称:“薛均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如今畏罪自杀,此事确凿无疑!”

  

  一旁的李老将军也出声附和:“殿下,王爷所言极是,薛均狼子野心,死有余辜,理应查抄薛府,以正国法!”

  

  萧同钰被他叫的头痛,她不明白这个李老将军又是什么时候和萧崇搭上的线。

  

  郑则稳步出列,沉声反驳道:“殿下,薛将军谋反一事尚无定论,此事疑点重重,不可就此定罪。”

  

  萧崇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抹不屑“郑则,你莫要在此强词夺理!薛均自行调兵在先,畏罪自杀在后。岂容你为罪人开脱?”

  

  刑部尚书方政此时也站出来说道:“殿下,此事还需慎重,薛将军往日功绩不可磨灭啊。”

  

  李老将军横眉怒目再次斥道:“功绩又如何?犯下谋逆大罪,万死难辞其咎!”

  

  方政面露忧色:“即便薛将军有罪,其家人未必知情,不可牵连无辜。”

  

  萧崇脸色阴沉,声色俱厉的高喊:“谋逆之罪,当株连九族,方能以儆效尤!”

  

  郑则据理力争:“殿下,若未查明真相便要查抄薛府,滥杀无辜,定会寒了天下将士之心!”

  

  萧崇怒不可遏地喝道:“大胆郑则,你是要罔顾北昭的法度吗?”

  

  郑则一脸正气,毫无退缩之意,朗声道:“下官只为追寻真相,维护公理,绝无罔顾国法之意!”

  

  萧同钰在珠帘之后,气得柳眉倒竖,双眸紧闭,一只手不停的按压着太阳穴。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根本不给她丝毫开口的机会。萧崇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给薛均定下重罪,她原也设想过薛均或许不会乖乖回京,甚至可能举兵造反,然而,她万万未曾料到这个薛将军竟会让自己命丧北疆。真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萧同钰心中烦闷到了极点,大殿之下的那些声音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犹如乱麻。她只能听到四周嗡嗡作响。

  

  “薛均是死在战场,为国捐躯,不可查抄薛府!”一个身影在此刻踏入朝堂,声如洪钟。

  

  萧同钰拧眉睁眼,只见周密风尘仆仆,发丝凌乱的出现在了太极殿上。她心中大喜,周密的到来无疑是让她松了一口气,他此去边疆良久,西北的真实情状他最清楚不过。

  

  事到如今,萧崇不可能再放过这个能给薛家定罪的机会。他看着周密沉声怒喝:“大胆周密,你有何凭证说薛均是为国捐躯?他意图不轨,证据确凿!”

  

  周密毫不畏惧,向前一步拱手道:“殿下,薛将军在西北戍边多年,战功赫赫,若他真有谋反之心,为何之前不见动静?”

  

  说道这里他又转头看向萧崇“如今薛将军战死沙场,却有人断言他是畏罪自杀,这其中定有冤情!”

  

  周密眼下可以确定薛均背后之人就在这大殿之上,而广阳王如此急切的想要定薛均的罪,不是他还能有谁。

  

  李老将军冷哼一声:“周密,你莫要为罪人强辩!薛均调兵遣将,行迹可疑,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周密正色道:“殿下,我在西北观察多时,薛将军调兵之事或许另有隐情。西北局势复杂,岂能仅凭表面现象就定薛将军的罪?况且,如今薛将军已死,死无对证,更应谨慎论断!”

  

  萧同钰再也无法忍受这混乱不堪的局面,猛地从珠帘后站起身来,一把将身前的珠帘扯得哗哗作响。

  

  “够了!都给本宫住口!”她怒声喝道,声音饱含愤怒与威严。美丽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本宫在此垂帘听政,竟由得你们在此毫无顾忌地争吵,全然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萧崇,你如此迫不及待地给薛均定罪,还口口声声说证据确凿,那好,你倒是告诉本宫,证据在何处?你究竟是何居心?还有你,李老将军,本宫倒要问问,你这般附和,究竟是为了北昭的律法公正,还是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私欲?”

  

  萧同钰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众人,大殿之下顷刻间鸦雀无声。

  

  “本宫本以为这朝堂还有几分清明,如今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争权夺利!今日之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谁也别想轻易了结!”

  

  说罢,她怒气冲冲地重新坐下,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怒到了极点。

  

  萧同钰清楚,方才自己的那番话已然将她和萧崇的敌对关系公然摆到了台面之上,迎来了首次正面的交锋。然而,她只感到畅快无比,她早就不愿再伪装叔侄情深的戏码。今日只是一个开始,从此刻起,她会一步一步,用尽所有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揭开这个老贼的伪善面具。

  

  由于萧同钰在朝堂上发的一场大火,让萧崇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下朝之后,萧同钰即刻召见了周密。

  

  在太极殿内看得不够仔细,当两人于御书房再度相见时,萧同钰这才瞧见周密身上斑驳的伤口和血渍。他衣衫被刀刃划开,显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怎会弄得这般狼狈?”萧同钰走上前去,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心疼得眼眶泛红。

  

  “阿珩,无妨。回京途中,遇到了几个杀手。所幸人不算多。”周密瞧见她心疼的模样,柔声安抚道。

  

  实际上,此次回京可谓凶险至极。那两人大约从西北起就一直尾随着他,一路上穷追不舍、赶尽杀绝。他一心想要加快进程回京,可那两人频繁缠斗,招招致命,令他难以招架。好在途中遇到一位仗义出手的侠客,这才得以赶上刚才的那场好戏。

  

  “定然是萧崇那个老贼!我定与他不死不休!”萧同钰此刻再也不掩饰对自己这个皇叔的厌恶,说起话来狠绝无比。

  

  “我急着回京,也是猜到薛均背后之人就在京都,没曾想竟是萧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周密已然猜到自己前往西北的这段时间,京城肯定也发生了一些他不知晓的事情。

  

  萧同钰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以及当下的状况,事无巨细地告知了周密,周密听完只感心惊。“这个萧崇,竟如此心狠手辣?”

  

  他从未料到这位表面温厚的王爷竟有如此复杂的心机。

  

  周密皱起眉头,沉吟半晌说道:“阿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萧崇此人极擅布局,这些年来,他在朝中也扶植了不少心腹。我们万不可轻举妄动。当下,要先稳住局势,暗中搜集他的罪证,必须要找到关键证据,才能一击制胜。”

  

  萧同钰点头:“我知道,若一次扳不倒他,依他的性子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只会更棘手。”

  

  周密隔着衣袖轻捏了捏萧同钰的手:“阿珩,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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