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所有的动作。
当德拉科退开后,他才迈开脚步。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德拉科的心尖上。
他走到那个旧猫窝前,低头,用鼻子轻轻地嗅了嗅。
德拉科的喉咙干得发紧。
他看到那只猫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它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姿态,踏进了猫窝里,熟练地转了两圈,调整到一个最舒适的位置,蜷缩起来。
它将蓬松的长尾巴圈在身侧,脑袋惬意地枕在前爪上,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咕噜声。
它完美地嵌入了那个因常年躺卧而形成的、微微凹陷的轮廓里。仿佛它从未离开。
轰——
德拉科感到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
怀疑、理智、这三年来他为自己构建的所有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这声轻微的、满足的咕噜声彻底击得粉碎。
这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
他双腿一软,几乎是跌坐在了地上。他看着那只在旧窝里安然入睡的猫,巨大的震惊与一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狂喜攫住了他。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伸出手去触摸,却又怕这只是一个太过真实的幻觉,一碰即碎。
最终,一个被他埋葬在心底、以为永世不会再念出的名字,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从他的唇间溢出,轻得如同一声叹息。
他失力地跌坐在卧室地板上,死死地盯着猫窝里的猫,嘴唇微张。
“花花…?”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壁炉里最后一颗火星熄灭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叹息。德拉科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个名字,那个被他深埋在心底、用三年的时光和无数个虚伪的笑容层层包裹起来的名字,就那样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滑落,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起了一道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回音。
“花花?”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在拨响后久久无法平息。他死死地盯着猫窝里的那个身影,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期待着,又恐惧着。
他期待一个奇迹,一个能颠覆死亡与现实的眼神交汇,他又恐惧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下一秒,这只猫就会像一只普通的、被惊扰的野兽那样,用警惕而陌生的目光回望他,彻底击碎他此刻所有的、荒谬的希望。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窝里的猫,只是轻轻动了动耳朵,仿佛被他那声微弱的呼唤拂过。
它的眼皮没有掀开,呼吸依旧平稳而深长,那低沉的、满足的咕噜声也未曾间断。
它睡得安详而沉稳,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仿佛刚才那声呼唤,不过是夜晚穿堂而过的一阵微风。
一秒,两秒,十秒。
时间被拉扯得无比漫长。德拉科眼中的光,那因为一个熟悉的动作而骤然点燃的、明亮到灼人的光芒,正在一寸一寸地熄灭。
希望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冰冷而狼狈的现实。
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没过他的头顶。
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针对自己的羞耻与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