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在期待什么?
他竟然对着一只刚买回来的、普普通通的挪威森林猫,叫出了一个死物的名字。
他竟然因为一个或许只是巧合的动作,就让自己坚守了三年的防线土崩瓦解。
他竟然,还像个傻瓜一样,期待着回应。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动作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有些僵硬。他挺直脊背,用手抚平长袍上因为跌坐而产生的褶皱,仿佛这个动作能抚平他内心的混乱。
他脸上那副冷漠的、属于马尔福的面具被重新戴上,严丝合缝,遮蔽了方才所有的脆弱与失态。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旧窝里睡得安稳的身影,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只是在那冰层的最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的失落。
他抿紧了双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了卧室。
他去了书房。
那里是卢修斯的领地,高耸入顶的书架上塞满了散发着陈旧气息的魔法典籍,空气中永远漂浮着皮革、羊皮纸与高级木料混合的味道。
这里没有温度,只有知识与力量。德拉科点亮了书桌上的魔法灯,从一堆尚未拆封的新课本里,抽出了那本厚重的《高级魔药制作》。
他翻开书页,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复杂的配方和拗口的材料名称上。
他要学习,要变强。
他对自己承诺过,也对父亲承诺过。
他要用加倍的努力,来洗刷今天在对角巷和自己卧室里所犯下的、愚蠢的、感情用事的错误。
从那天起,直到开学前的这短短几天,德拉科的生活变得像一部精准上发条的钟。
他每天醒得很早,在天刚蒙蒙亮时就进入书房,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卧室。
他几乎不再与父母交谈,也无视了家养小精灵送来的、远比平时丰盛的餐点。他像一个苦行僧,用海量的知识和严苛的自律来惩罚自己,也麻痹自己。
那只猫,他给它取名叫“沙利文”,一个听起来足够高贵、却毫无意义的名字。
沙利文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它睡在那个旧窝里,吃着家养小精灵送来的食物,偶尔会在庄园里巡视,步伐优雅得像个真正的贵族。
它会跟着德拉科,但总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它从不撒娇,也从不发出多余的叫声。
它就像一个沉默的、美丽的影子,一个活生生的、提醒着他那天有多么愚蠢的证据。
然而,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在他回到庄园的第二天清晨,当他从几个小时的浅眠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枕头边,多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色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他愣了很久,以为是母亲善意的安排,便不动声色地将它夹进了一本书里。
第三天,是一小枝带着清香的紫色薰衣草。他状似无意地问过纳西莎,母亲脸上那份真切的惊讶让他排除了这个可能。
第四天,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枕边出现的,是一朵小小的、蓝色的矢车菊。
这种花,马尔福庄园那被精心打理的花园里根本没有,它们只生长在庄园外的野地里。
家养小精灵绝不敢擅自离开庄园,更不敢在他熟睡时靠近他的床铺。
德拉科开始在夜晚假寐。他想抓住那个恶作剧的家伙。
然而,每个夜晚都风平浪静,他从未察觉到任何魔法波动或是脚步声。
可第二天清晨,一朵崭新的、带着泥土芬芳的野花,又会准时地出现在他的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