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的

大乔的声音不高，却条理分明，

“他若真心待你，怎会让刘扇那般轻辱你的身世？又怎会用鼠鼬冒充猞猁做聘礼？这分明是没把乔家放在眼里，更没把你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握紧了小乔的手：

“良崖国如今内斗激烈，他自身难保，你嫁过去，不过是给他当争夺权位的筹码。将来魏劭真要对焉州动手，良崖国怕是第一个弃我们而去的。”

“可是……”小乔咬着唇，“婚期都快定下了，祖父和父亲那里……”

“无妨。”大乔的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若是长辈执意，我们便想办法。悔婚也好，实在不行，姐姐带你走。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那个虎狼窝。”

小乔怔怔地看着她。往日里，姐姐总是温婉柔顺，连说话都轻声细语，今日却像换了个人，条理清晰，目光灼灼，竟有了几分决断的魄力。

羊角灯的光晕落在大乔脸上，映得她眉眼间既有女子的柔，又添了几分难得的刚，竟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动人的神采。

小乔“姐姐……”

小乔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忽然扑进大乔怀里，“我听你的。”

大乔轻轻拍着她的背，帐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清辉。她知道，从今夜起，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

往日里总是大乔与小乔一同来给祖父侍疾，今日却只有大乔一人。她知道，这是出嫁前最后一次为祖父按摩推拿了。

指尖落在老人枯瘦的肩背，手法娴熟得如同做了千百遍，轻重缓急都恰到好处——这些年陪在祖父榻前，早已将他的筋骨习性摸得通透。

榻边案上，一卷绘制精详的舆图副本静静躺着。

乔圭半靠在榻上，看着孙女俯身的身影，缓缓开口：“舆图是机密重器，我特意制了副本给你，收好了，莫让旁人瞧见。”

乔梵“是。”

大乔应着，手下的力道未停。

待按摩毕，她将舆图展开，只见上面详尽绘制了焉州山川河道，而巍国、边州等地却多是空白，只寥寥标注了几处关隘。

乔圭的目光落在舆图上，声音带着几分苍老的喟叹：“打天下就像过日子，邻里间总有高下。既怕旁人过得太好压过自己，又怕旁人过得太差引火烧身……为求个均衡，纷争就没断过。联姻，说到底也是为了这均衡。”

乔梵“孙女明白。”

乔圭转过头，望着她清丽的眉眼，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阿梵，你会怨祖父吗？”

乔梵“不会。”

乔梵“与巍国联姻，是眼下焉州最好的选择。”

乔圭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道：“你自小知书达礼，性子柔顺，可后宅之事，比你想的要复杂百倍。你曾与崔家那孩子相处过，他心思活络，该给你讲过些权谋算计吧？”

大乔的指尖微微一顿，想起崔昶曾笑着教她：“世间事，看似繁杂，实则都逃不过‘利弊’二字。与人打交道，先想他要什么，再想你有什么，便不会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