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

乔梵“从今日起，”

大乔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

乔梵“妾该唤你‘男君’了。”

魏劭愣了一下，这声“男君”带着几分生疏，却又透着尘埃落定的郑重，他喉结动了动，才应道：

魏劭“哦。”

看着她拘谨的样子，魏劭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比如问问她今日累不累，或是提提明日通渠的安排，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点了点头，转身去解身上的玉带。

繁重的婚服穿在身上本就累赘，再加上喝了酒，他解了半天也没解开，索性干脆将外袍脱了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他指了指大乔身上的嫁衣：

魏劭“你……也把这些卸了吧，穿着该累了。”

大乔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指尖触到冰凉的凤钗，脸上更烫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却没动——毕竟是初见这般场景，终究还是羞怯。

魏劭刚解开腰带，扭头见她依旧拘谨地站着，手还攥着裙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直接，耳根一热，竟又下意识地把腰带系了回去，语气生硬地解释：

魏劭“我……我只是觉得你穿着不便。若是累了，就先歇着吧，不用管我。”

大乔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会顾及自己的窘迫，心里的紧张消了大半，连忙福了福身：

乔梵“多谢男君。”

两人沉默着卸了外衣，只留中衣。魏劭先上了床，靠在床内侧的墙壁上，尽量往边上挪了挪，留出大半的位置给大乔。

大乔犹豫了一下，才挨着床沿躺下，绷紧了身体，不敢动。

乔梵“不用那么紧张。”

魏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酒后的微哑，

魏劭“你……别靠太近就行。”

大乔“嗯”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放着一把宝剑，剑鞘上的宝石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她没敢问，只默默往床沿又挪了挪，几乎要贴到床板边缘。

魏劭闭着眼，却没睡着。

他自幼经历父兄惨死，家族蒙羞，那些血色的记忆像毒蛇一样缠着他，夜里常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与狼争食的荒野，梦见父兄倒在血泊里对他伸出手。

只有枕边放着剑，他才能稍微安心些——仿佛只要握住剑柄，就能斩断那些噩梦，守住眼前的安稳。

黑暗中，他能听到身边大乔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轻柔，像羽毛一样搔着他的心尖。他忽然觉得，这喜房里的寂静，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安心。

魏劭“睡吧。”

魏劭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身边的呼吸声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魏劭悄悄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大乔的侧脸在暗影中柔和得像一幅画，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竟让他想起渠边沾着晨露的青草。

夜渐渐深了，喜房里的烛火慢慢燃尽，只剩下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交叠的被角上，温柔得像是一场无声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