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昀春脸上带着监察司特有的那种公事公办的疏离,以及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
“哟,好热闹啊。”
杨昀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丝玩味:
“本官听闻东海有故人踪迹,特来查证一二。看来本官来得正是时候?”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纪汉佛身上,微微挑眉:
“纪院主,百川院这是……在办什么大案?怎地如此兴师动众,还扰了亡者安宁?需要监察司‘帮忙’维持秩序吗?”
纪汉佛脸色一沉,正欲开口解释,那黑衣守墓人却抢先一步,对着杨昀春的方向,抱拳躬身,声音洪亮清晰,带着一丝市井草民见官的惶恐,却又条理分明:
“杨大人!草民乃是此山墓的守墓人!草民要状告百川院众人!”
他猛地指向纪汉佛、肖紫衿等人:
“他们伙同盗墓贼王三喜,威胁逼迫,强行闯入此私人墓地!惊扰亡魂!如今,竟还妄图强行带走墓主遗骨!
草民无力阻拦,恳请大人为草民做主!为这无辜的亡者主持公道!还此地一个清净安宁!”
他这番话,直接将百川院的行为定性成了“伙同盗墓”、“强闯私墓”、“意图劫掠尸骨”,完全站在了法理和道德的制高点上。
杨昀春听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在脸色铁青的百川院众人和义愤填膺的黑衣人之间来回逡巡。
监察司介入江湖事的契机,这不就送上门来了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官腔特有的威压:
“哦?竟有此事?纪院主,这位守墓人所言,可是实情?百川院行事,何时变得如此不顾体统了?”
纪汉佛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强压下被黑衣人斥责和被监察司介入的双重怒火,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
“杨大人明鉴。棺中亡者,确是我四顾门故门主李相夷无疑。
我等身为门主旧部,情同手足,此番寻回门主遗骸,自当将其迎回,择风水宝地郑重安葬,使其英灵得以安息,受后世敬仰凭吊。
此乃人之常情,亦是江湖道义!绝非这位义士所言那般不堪。至于伙同盗墓贼一说……”
他目光扫过被押着的王三喜,带着森然冷意:
“更是无稽之谈!正是此人潜入此墓,盗走了门主佩剑少师及四顾门门主令牌!
我等百川院得到线报,为追回门主遗物,查明门主下落,方才循迹而来,此乃分内之责!何来‘伙同’二字?”
杨昀春端坐马上,姿态悠闲,仿佛在看一场江湖大戏。
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被百川院弟子押着的王三喜和老鬼手:
“哦?他说的,可是实情?”
王三喜和老鬼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狡黠和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
王三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杨昀春连连磕头,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大人明察啊!小的承认盗墓!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
小的在那墓里只盗走了那把剑和令牌,在鬼市上,按照鬼市的规矩,‘钱货两讫,不问来由’,卖给了老鬼手!
小的认罪,认这盗墓之罪!但是……”
他猛地抬头,指向纪汉佛等人,声调拔高,充满了控诉:
“但是百川院的各位大侠,他们抓住小的和老鬼手之后,不仅强行夺走了已经卖出去的剑,还拿刀架在小的脖子上,逼小的带他们来开这墓门!
小的不想惊扰亡魂啊大人!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求大人为小的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