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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梦游客,乌鹊失悲多情人

封神:天与地

“好!打!打啊!”

  

  校场上围了一堆人起哄,姜文焕的声音响亮得突出。

  

  阿桕已经见怪不怪,这位二王子妃的侄子是质子旅中的“好事者”,最喜欢在热闹中拱火。

  

  殷郊坐在石墩上歇息,阿桕刚要近前请安,他仰头灌了一口水,提着水囊就扎进人堆去了。阿桕不好出声留他,只好在场边等他回来。崇应彪和姬发推推搡搡却没真的动手,姜文焕起哄的声音有些急了,连带着阿桕也急。

  

  怎么还不开打,光说不干假把式。

  

  他们乐完了她才好办事,转念又想到孙子羽也在里面,打起来他也躲不掉,又希望那边不要开打。

  

  赶紧散了才好。

  

  孙子羽从人堆里抽身,朝阿桕这边疾走,走不了两步就跑起来,直到站定在她面前。

  

  “你的病好了么?”

  

  他本来就是浓眉大眼的长相,现在眼睛睁得更大,显出焦急的憨态。

  

  “那颗珊瑚珠,换了多少钱?够不够用?”

  

  阿桕看着他,没有说话。孙子羽也不说话了,目光在她脸上滑来滑去,心里开始发虚。

  

  “你没收到?那个宫人······”

  

  “我收到了,”阿桕笑道,“王妃恤下,我已经好了,就没拿去换钱。”

  

  想问的都问了,她也都答了,孙子羽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摸了摸头发。

  

  “要还给你吗?”

  

  “什么?不!不用还!”

  

  阿桕见他无措,笑意反而更重。

  

  “反正我也使不上,你留着用。”

  

  将来需要用钱的时候,就拿它去换。

  

  “你还需要伤药吗?”

  

  “不要,”孙子羽一开口就后悔了,着急找补反而把话说得磕磕绊绊,“不是!我是说,送伤药是不是太破费了?”

  

  阿桕每次都以感谢的由头送他,令他羞愧。帮她找殷郊实际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反而得了她的谢礼,而他每次都收得很高兴,明明她的日子更难过。

  

  “不会,这些都是之前的宫人留下的,我们也不怎么用得上。”

  

  一般都是直接死掉,确实用不上什么伤药。

  

  “你用得上,我就带来。”

  

  “好。”

  

  孙子羽又问起那个留下药的宫人是不是之前来给殷郊送东西的那个,既然一般宫人用不上,她留下这些伤药做什么。

  

  “谁知道呢,死去的人总会留下谜团。”

  

  活着的人是很难看清的。

  

  “人死后都会变成谜团的。”

  

  孙子羽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难过,这很奇怪,自从认识阿桕,他常生出这样的感情。金奎和苏全孝都说这是因为爱屋及乌,崇应彪说他太闲,逼着他给自己洗衣服。

  

  “你在想什么?”

  

  “······想那个宫人,”孙子羽犹豫了一会,迟疑着开口,“想我死之后 。”

  

  芸芸众生,惟死一致,他明白我们一样,才会物伤其类。

  

  “想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阿桕感觉嘴里苦苦的。

  

  “那就趁活着的时候留下点什么吧,就不会‘什么也没有’了。”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终于是打开了。

  

  但是人该怎么活呢?

  

  日暮下,夕阳的余光美且热,校场上的质子们呼朋引伴去凑热闹。

  

  “我能留下什么呢?”

  

  “什么都好。”

  

  她也没想明白。

  

  两人躲在帘箔下避光,但偏移的日光还是爬上了阿桕的脸颊,又红又亮。她的脸是忧郁的,眼睛却是火热的,不变的是它们同样迷人。

  

  很漂亮。

  

  “姬发,你多大了?天天念你那破西岐也不害臊?这么怀念挑粪啊?”

  

  辛甲一听就上火,挺身就要骂他,被姬发拦下。

  

  怎么能不怀念呢?西岐的麦田正葱茏,父亲和哥哥会亲躬农事,而粪水是最好的肥料,一切污秽浑浊归于大地,又成为哺育世人的养料,他乐意干,他喜欢干。

  

  崇应彪懂个屁!

  

  “你倒是不提北崇,却不见你就放下了屠狼捉狗的行当!”

  

  他是讲究德行的,但对崇应彪不必太讲究,点到为止也就得了。

  

  除了北方阵的,周围一圈兄弟们都哄笑起来,诚心要臊一臊崇应彪,闹得他变了脸,终于动手。他抬手生风,直直往姬发的团髻上抓,被姬发退身躲过,反而擦伤了脸。

  

  卑鄙小人!又薅头发!

  

  姬发不关心自己的脸,只在乎崇应彪耍阴招,伸腿就要去绊崇应彪,诚心要他摔个狗吃屎。

  

  姜文焕圈住殷郊的脖颈抚掌叫好,折磨他颈椎受累,想抻一抻都费劲。鄂顺原在取笑崇应彪和姬发小儿掐架,见殷郊窘态,又转过来取笑他。

  

  太多热闹,一时竟笑不过来。

  

  “你不去帮忙?”

  

  阿桕并不希望孙子羽去打架,又在意他不去要被人计较。

  

  “不去也没关系。”

  

  他嘴上说着没关系,脸上写满了有关系。

  

  “你去吧,”他左右为难的样子惹阿桕发笑,“要打赢。”

  

  “啊?好!”

  

  孙子羽好像喝醉了酒似的,轻飘飘地冲进人堆里。

  

  “他怎么回事!”

  

  辛甲大声嚷嚷着喊太颠来帮忙,孙子羽一入场就把他掀翻在地一通乱拳,没人帮一把还真坐不起身。太颠把孙子羽扑倒在地,辛甲起身的时候趁乱给了孙子羽一脚,在对方胸口上印下一个灰扑扑的脏脚印。

  

  现在轮到孙子羽被压在地上打了。

  

  “哎哎哎!”

  

  苏全孝把辛甲和太颠压在身下,又招来吕公望来压他,最后连金奎也叠上来,可怜孙子羽被埋在最下面。

  

  “啊啊你们重死了!快滚下来!”

  

  崇应彪和姬发也不打了,围上来看他们叠罗汉。

  

  “你们快把他压死了。”

  

  孙子羽被压得胸闷气短,扭头把身上的人骂了一通,一回头看到自己面前站定一双脚。

  

  白色的,是宫人穿的翘头履。

  

  他突然不敢抬头,干脆直直趴倒在地上。崇应彪上手来拉扯他们,姬发看着阿桕又看看地上叠在一起的人,思忖一瞬,也出手来拉扯。

  

  阿桕没有干站着,她移步到殷郊面前,把案盘上的东西交给他,又转述了舁姜交代的话。

  

  “王妃交代,仲秋祭月前回宫准备宫宴。”

  

  “这么快就到仲秋祭月的时候了。”

  

  殷郊叹了一句,阿桕依旧保持着垂首的恭敬模样,并不搭话。

  

  “王妃有交代我的话吗?”

  

  开口的是姜文焕,他常来看望舁姜,阿桕记得他。

  

  “回公子,王妃未交代别的话。”

  那就是照旧例了,仲秋祭月之后再聚。姜文焕想叹气,又觉得这样不合适。他平时不这样,只是······他抬头看天,天已薄暮,天尽头的余光映着月影。月既生霸,再过几日就是望月了。

  

  大抵是月亮的关系吧。

  

  崇应彪把孙子羽提溜起来,掐着他的脸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一副窝囊相,把孙子羽看毛了,甩头挣开他。

  

  “集队校阅!”

  

  场上响起几声欢呼,他们要下训了。

  

  阿桕临走前再看了一眼,崇应彪远远地指着她,指得她莫名其妙,却是停下了脚步。

  

  崇应彪见她停驻,屈肘捅孙子羽的肋下,低声交代,“天快黑了,你去送她。”崇应彪垂着眼压低了声,自顾自地说话,他感觉到孙子羽在看自己,更不愿意瞧他。

  

  “等会给你令牌。”

  

  他都打算好了。

  

  “哥!”

  

  “闭嘴。”

  

  孙子羽脏乎乎的脸上闪着亮晶晶的眼,又蠢又咋唬。

  

  “别太显摆,懂吗?”

  

  “明白。”

  

  下训前的校阅用不了多长时间,只是孙子羽心里装着事,总想快点再快点。他好几次没忍住扭头去看阿桕,她还躲在帘箔下,身影被木柱挡住。

  

  “到你了。”

  

  苏全孝从身后给了他一下,殷郊喊了他两回了。

  

  “有!”

  

  阿桕躲在木柱后,露出半张脸去看他们,夕阳把他们晒得黑红,袒露出来的皮肤腻着一层油汗。孙子羽时不时地看她,朝她挤眉弄眼。

  

  “下训!”

  

  殷郊一声令下,孙子羽回身快步到她身边,“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他的脸变得更红,说话也磕磕绊绊的,阿桕笑着答应了。

  

  “我帮你拿。”

  

  孙子羽伸手要接过阿桕手上的案盘,被她躲过,“王孙在看。”她眼珠转动,示意孙子羽注意殷郊。

  

  “空案盘也不能碰吗?”

  

  “贵人授命,不敢假手于人。”

  

  孙子羽想说殷郊不会计较,但阿桕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等出了营给你。”

  

  她轻轻地说话,孙子羽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捧起来。

  

  苏全孝远远地看着两人发呆,崇应彪刻意从他身边经过,照着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你眼热了?”

  

  “没有!”

  

  崇应彪似笑非笑,又送了他几句刻薄话。苏全孝没心思在意他这张坏嘴,只想快点回到营房。

  

  天光越来越暗,很快就要要全黑下来。最后阿桕还是没把案盘交给孙子羽拿,他要负责执炬看路,不该把事务都交给他。

  

  “仔细看路。”

  

  孙子羽走在她身前开路总不专心,时不时地偏头想看她,又因为身位的缘故,人也没看到,路也没带好。此时阿桕出声提醒,让他不好意思,闲着的左手动作多起来,又是挠头又是摸脖颈。

  

  “你听说了么?大王遣张奎将军领王师右旅北上稳定北海战局。”

  

  孙子羽一瞬愣神,整个人安静下来,阿桕感到他变得有些不同,比刚认识那会更严肃一点。

  

  “听说了,他们明日就要出征。”

  

  阿桕上前两步走到他的左手边,微微抬头去看他的脸。灯火的光辉照亮有限的前路,孙子羽的目光投向更远的黑暗,他平静的话语中隐隐激动,面上却流露出空虚。

  

  “你在想什么?”

  

  火焰,无风也飘摇,搅碎了地上的人影。

  

  “想到主帅这几日心情郁愤,操练我们也更加严厉了。”

  

  他又笑起来,好像刚才的空虚是假的。

  

  “啊!”阿桕也笑,“二王子在宫中也这样,迁怒宫人。”

  

  “那你······”

  

  那你还笑?

  

  孙子羽站定,侧身看阿桕,她狡黠的眼睛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你不担心吗?”

  

  我很担心。

  

  “······你不说,我是不担心的,”阿桕轻轻地叹气,“你一提醒我,我就担心了。”

  

  “那我······”

  

  阿桕碰碰他的胳膊,示意他继续往前。

  

  “没什么不好说的,”阿桕盯着他的眼睛,“日子已经不安逸了,我的心怎么好意思这么安逸下去。”

  

  “为什么?”

  

  日子已经难过了,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心好过一些?

  

  “安逸,比律令更约束,比刀剑还伤人,它会害死我们的。”

  

  她说“我们”,不是“我”,而是“我们”。孙子羽思忖着阿桕的话,一阵害怕。

  

  安逸就这么可怕吗?

  

  “那是战乱可怕,还是安逸可怕?”

  

  孙子羽想到明日出征的张奎,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也要随军出征。

  

  “战乱可怕,”阿桕走出了一身热汗,心却是凉的,“在战乱中安逸地活着,就是可怕又可耻了。”

  

  蝼蚁知贪生,兵祸不可弭。

  同尽非所悲,独活将何以。

  

  “意外吗?一个战败国的俘虏、一个生来便是的奴隶,能说出这样的话?”

  

  孙子羽的目光黏在阿桕脸上,让她发笑。她知道孙子羽的目光没有恶意,没有计较,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愤怒。

  

  她很计较。

  

  “不是!”孙子羽急忙否认,“不是意外······”

  

  是心生敬意。

  

  孙子羽觉得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他们头上,他说不清楚,也捡不出什么话为自己辩白。阿桕看到他欲辩无能的窘迫,突然消了气,不再咄咄逼人。

  

  “我知道,”她把案盘贴在身前,抱在怀里,“是我失言。”

  

  “不!”

  

  孙子羽除了否认再说不出别的,为自己的笨嘴拙舌而焦急。

  

  “你没有失言,你······我是说······”

  

  他颠三倒四说不全一句整话,反而逗笑了阿桕。

  

  “你想说什么?”

  

  孙子羽听到她语中带笑,心定下来,说话也利索了。

  

  “我想说,你志高意远胆气壮,适才豪言,并无失言。”

  

  阿桕抬手掩唇,笑意变成了笑声。

  

  “不是狂言?”

  

  若被贵人听到,只怕杀个来回也不够。

  

  “豪且狂。”

  

  阿桕笑得更开怀,发间配饰丁零作响。

  

  “你不觉得不合时宜?”

  

  “我们私下说,没有不合时宜的。”

  

  她收住笑,抬头看到孙子羽面上的期冀,心中雀跃,又不好意思地避开眼。

  

  “比如?”

  

  “比如?呃······就是你说说自己。”

  

  孙子羽怕自己说得太明白,又怕自己没说明白。

  

  “为什么?”

  

  但耐不住阿桕要问个明白。

  

  他站定,阿桕也站定,两人的脸都被火光照得亮堂堂,连带着眼睛都火热锃亮。两人对视半天,竟无一人开口,越看越心虚,直到阿桕抬脚往前走了,孙子羽才出声追上。

  

  “我喜欢你!”他大跨两步跟在她身边,眼神飘来飘去,“我来带路,夜太黑。”

  

  他越说越小声,说到后面像是心虚了。阿桕心跳得厉害,低低应了一声,走出去一段路后,才轻悄悄地去碰孙子羽空着的左手。孙子羽跟被雷劈了似的,手停脚停,僵立原地,突然回魂,一把包住她的手。

  

  两人贴得近了,一面兴奋一面又觉得羞涩,慌乱地从胃里翻拣出话来说。

  

  “你······”

  “你······”

  

  “我······”

  “我······”

  

  “你先说。”

  

  孙子羽抢先一步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场面。阿桕沉吟一瞬,缓缓开口继续他们最开始的话题。

   

  “黎国一战,原王师右旅的统帅战死,二王子领兵解困,才攻破黎国。”

  

  阿桕抬头看月,马上就是望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月亮可以再圆,人生却不能回头。她的语气淡得发虚,孙子羽忍不住偷看她,看到她忧伤的侧脸。

  

  孙子羽也抬头去看月亮,残月孤悬,月明星稀。

  

  他想到故国土方,想到父母姊弟,听说家里添了弟弟妹妹,他都没见过他们呢。在朝歌这些年,每年都有土方的使者来来去去,他们暂住的馆驿离质子营不算远,但他从不敢前往见上一面,说上一句。朝堂上多少眼睛看着,没人敢冒这个险,为数不多的消息还都是从殷郊那边传来的。

  

  “二王子破黎有功,在定下右旅统帅之前应该由他暂领,但是三月至今,右旅一直由大王子暂领。现下大王又属意于大王子举荐的张奎将军领右旅出征,如果他得胜归来,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位右旅统帅”

  

  “难怪他这几日看着心情不好。”

  

  “应该说是糟透了,”阿桕掩嘴冷笑,“大王子当下坐拥中右,威慑内外,自然容不下二王子这般动作。”

  

  “大王也是偏心,主帅有功,他却偏听大王子的话,命张奎将军领兵。”

  

  “这是王孙郊的意思?”

  

  她把胳膊搭在孙子羽的臂弯里,两人靠得更近。孙子羽讷讷称是,招来阿桕取笑。

  

  “王孙郊年轻莽撞,又极为爱重他的父亲,是以轻看了他的祖父,”孙子羽目露好奇,阿桕好笑地看他,“右旅统帅武鸿战死,依照二王子在殷黎之战中的功劳,在正式选定右旅统帅之前应该由他暂领,但大王却选了大王子。如果他只是因为偏心就如此决断,便不是当初在商周交恶时化干戈为玉帛的王了。”

  

  “怎么说?”

  

  孙子羽升起十分的好奇,他很想听听阿桕的看法。殷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义愤填膺,全然为他的父亲打抱不平。崇应彪平日里虽然冷嘲热讽惯了,对着殷寿的事也不敢随意评判,更不要说他在殷郊的家事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二王子不止有左旅,他还有质子旅,天下诸侯臣服的代表。大王怎么能不考虑两位王子手上职权的轻重呢?”

  

  孙子羽沉吟半晌,犹豫着出声。

  

  “你是说,二王子想争权?大王此举是有心权衡两位王子?”

  

  “我什么也没说呀。”

  

  阿桕用那双弯弯的笑眼看着他,孙子羽笑话她耍赖,又夸她聪颖。两人腻歪着走完剩下的路,直到在宫门口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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