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妲己收到了一份迟来的贺礼。
“谁送来的?”妲己接过侍女递上的匣子,觉得简陋,打开一看,里头用皮毛裹着一支红玉金簪,看着价值不菲。
送贺礼进院的侍从接话道,“来人只说是朝歌送来贺淑女及笄的,来信都在匣子里,说淑女收下便知道了。”
朝歌,朝歌的谁呢?
妲己急忙翻看匣子,希望能找出只言片语,匣子里没有刻字,兽皮上也没有绣字,金簪上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
“来人再没说别的了?那人在哪里?”妲己说着就去拽侍从的胳膊,要他领自己去找人。
“啊?淑女······”那侍从有些为难,“那人担心将来雪大难返,又说朝歌有人在等他复命,贺礼送到就要离城。”
现在大概已经到外城门口了。
妲己拉着侍从往外奔,身后是追赶他们的侍女,一行人一溜烟地跑出府院。
“淑女······”
阿汭刚从府库领回过冬的皮毛,正遇上往外跑的妲己一行人,不及她把话问完,一行人就跑了个没影。
“这是干什么去呢?”
留下阿汭一人自言自语。
穿过内城门,赶到外城门口,妲己问侍从可认出来送礼的人,侍从看了一圈只说不见那人,“也许那人已经离去了吧?”
冬雪太白,把冀州城郭衬托得尤为黑沉,妲己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郁下来。
她爬上城楼,远眺城外——
北风吹雪寒,荒草初衰白,天地一茫茫,人影何渺渺。
哪里分得清谁是谁。
冬雪很快就会把冀州大地变成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妲己站在城楼上,感到身上很冷,只有心和眼睛又热又胀。她已经穿得很多了,尤觉寒冷,再看跟着她上来的侍从婢女,已经冻得打颤。
“走吧,我们回去吧。”
冬天真是太冷了。
姜文焕得到冀州传来的消息,转头告知了姬发,姬发又转告了崇应彪,等到崇应彪把消息告诉苏全孝的时候,日子已经到了岁末年终,东西南北各方国遣使者陆续来贡,朝歌变得更加热闹。
热闹中,苏全孝迎来了自己十七岁的生辰。
“今天是你生日啊?你打算怎么过?”严惠烈今天轮休,不用回到办公室受气,又不愿意出门挨冻,只是躲在家里玩猫。
苏全孝双手紧紧攥着玉鱼,天气越来越冷,他越来越依赖玉鱼取暖,“亲近的兄弟们各自带上份例酒水,拿出存下的瓜果鸟蛋凑一凑,就算是过了。”
勉强算作宴饮,没有新衣,也没有祭祀,和过去平凡的每一日也没多少区别。
苏全孝早就习惯了,来到朝歌已经七年,管他什么不习惯的也该习惯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却觉得更加寂寞,想要一诉衷肠,又自觉在兄弟们面前不好提起,毕竟大家过得是一样的日子,何苦让他们伤心呢?
他心里憋闷得难过,趁着马厩里没人,躲进里面秣马,与赤螭作伴,权当去去身上的苦味。
“怎么了?你不开心了。”
他本来都不打算说起了,只是严惠烈一问,他就什么都招了。
“冀州的贡队正歇在朝歌的馆驿,却不能一叙。”
严惠烈突然反应过来,苏全孝是个冀州人,他家乡来人了,他却不能去见一面,说一句。
咫尺不相见,实与千里同。
“过去在冀州,每逢生辰,家里都会为我准备新衣,摆设筵席,我们还会祭祀天地祖宗,”赤螭摇晃着马头胡闹,苏全孝无法,抬手安抚她,“如今想来,在冀州生活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样,我明明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日子,却还是会感到苦楚。”
“这是人之常情嘛。”严惠烈想起自己和父母,想到了春节将近,而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想他们,他们也想我。
“我想念他们,他们会想念我吗?”苏全孝抱着赤螭的马头,赤螭哼哼着打了个响鼻,“我希望他们想我,又希望他们别想起我。”
他们不想我,自然无忧愁,他们若是想我,便会生出无尽的痛苦和烦恼,可他们要是真的不想念我,又实在令我心悲。
“我该怎么办呢?”
等待吧,什么都不要做,因为什么都做不了。
严惠烈差点就说出口了,她讨厌等待,这是她最常做的事情,好像这样做,机会就会到来,生活就会好转似的。苏全孝这么年轻,不该听信这样颓丧的话,这会让他更加难过,严惠烈不希望他是那样。
“算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苏全孝拿自己的脸去贴赤螭的,她没再胡闹了,安静地待在苏全孝身边,像是在听他说话。
“姐姐,给我说个故事吧······”
只要故事就够了吗?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
严惠烈很想问问他,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毕竟除了故事,还能再传递些什么呢?
“说个特别的故事吧,就说个······说个后世的传说故事,说个我们这时候听不到、见不到的大人物的故事。”苏全孝带上了笑,他希望自己听上去是开朗的、兴致勃勃的,这样就不显得忧愁了,这样才讨人喜欢。
他希望自己是讨严惠烈喜欢的。
“那我跟你说个佛陀的故事吧,这还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也就是我的祖父,他在世的时候很爱说这些故事,但我能记住的很少,毕竟我不像他那样虔诚地信奉。”
“信奉?佛陀是什么神吗?”
“不,他是一个觉悟的人,觉悟的人就成了佛。”
“这听上去好像和神没有什么区别呀。”
“嗯······我该怎么说呢?佛陀认为世界万物都处于变化流转之中,而神自称永恒不变,所以他不信神,他相信人们可以通过自身的修行寻找真理,获得解脱,而不需要依靠神。”
虽然迷信佛的人有很多,但是佛陀确实是一位无神论者,不过严惠烈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展开叙述,毕竟她自己懂得也不多,要是苏全孝大发好奇心问了些难题,她还得帮着上网查查,那还讲不讲故事了?
“那他确实是个大人物”
“那我开始说了?”严惠烈清了清嗓,她要开始表演了,“佛陀成佛之前经历了累世的修行,他······”
“‘累世’?他活了多久啊?”苏全孝想到那些传闻中的高人修士,各个长寿得吓人,太师闻仲已有百岁寿龄,和那些修士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不是那个意思,是‘轮回’,”严惠烈思索着该怎样向苏全孝解释,放慢了语速,“他死去很多次,又活了很多次,有时候是人,有时候不是,而且并不总能想起从前的记忆,通过经历不同的人生来践行一致的道理。”
“那不就是投胎吗?我知道这个,传说人死之后,灵魂会归于五岳四渎,经过川岳之神的批准再去往幽都,那里是后土神的领地,他执掌阴阳生育,凡人投胎之事自然也是由他做主。”
严惠烈总觉得两者还是有些不同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认下,想着先把故事讲完,“好了,现在到我说了,”严惠烈摁下了苏全孝的好奇,免得他再打断自己,“佛陀有一世投生成一头大象。”
大象,这让苏全孝想起王家豢养的象队,这些经过训练的大象能运输土木,还能随军出征,其中不少来自鄂顺的故国,鄂顺总会找机会去看看那些大象。
“有一天,大象听到有人呼救,恻隐之心驱使他找到七百名被流放的犯人。这些犯人一开始都很恐惧,担心自己会被大象伤害,没想到这大象口吐人言,安慰并询问他们的难处,犯人们纷纷请求大象帮助他们寻找食物和水源。”
暖气吹得严惠烈脸上热胀,可是关掉空调又觉得冷,于是爬回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苏全孝听到她的声音一下高一下低,就知道她是又在边做事边说话。
“大象看到这些人衣衫褴褛,肌骨疲劳,备受流离之苦,一想到这些人得不到救济就要死去,越发怜悯,”冬瓜走到严惠烈的床边叫唤着打转,严惠烈掀开被子一角,冬瓜轻轻一跳就进了她的怀里,“于是,大象抬起象鼻,指向一个山崖,并且告诉犯人,山崖下有一个开满莲花的大水池和一头大象的尸体。”
苏全孝抬了一下眉,大概猜到了故事的走向,“那只死象就是他自己,对吗?”
严惠烈向来是不喜欢被人抢话的,但苏全孝抢话的时候总显出一种弱势,比如这句“对吗”,有点软,有点弱,很难叫严惠烈觉得被冒犯,反而感到他的谦卑。
她之前感到喜爱,可慢慢又觉得这样实在不好。苏全孝是一个不得不谦卑的人,所以他一直帮别人洗衣服,所以金簪的事才会办成那样。
他不是自愿成为大象的。
“对,人们到达时发现死去的大象就是为他们指路的那一只,”严惠烈躲开冬瓜的舌头,她差点沾上冬瓜的口水,“人群中有人说,这头大象牺牲自己的生命救助他们,他们怎么能忍心吃他的肉呢?应该敬拜大象,按照仪轨火化他的尸身,来报答他的恩义。”
“这是知恩图报的人。”
“人群中还有另一种声音,这部分人认为,这样的做法只是流于表面,只有实现大象的愿望才是对他真正的崇敬和报答。”
“这是务实的人,而且他们真正理解大象的心。”
“你也理解。”
不是自愿成为大象的人,却可以理解大象的心。
“慈爱悲悯的心,总是值得被人理解的。”
故事说完了,苏全孝在想自己该说些什么,不论什么都好,只要让严惠烈能继续和他说话,他想再听听她的声音。
“姐······”
“下雪了!”
马厩外传来几人的惊声,打断了苏全孝的沉思。赤螭打了个重重的响鼻,蹄子踢踏两下,苏全孝把脸贴到马头上安抚她。
“姐姐,下雪了。”苏全孝侧头去看,马厩门口吹进一点零星风雪,又细又小。
朝歌下起了第一场雪。
“应时好雪,希望来年风调雨顺。”
严惠烈缩在被窝里,翻身去看另一边的窗台,那边的窗户拉上了纱帘,严惠烈看不清外面的光景。
“下得大吗?”
也许南方人总是容易迷恋白雪,毕竟在这个地方,雪是个稀罕物,但她不能跟苏全孝聊自己的羡慕,就像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的人不应该对穷人说自己很羡慕他们的生活——
这很残忍,还很卑鄙。
“很快就会转大,到时候睡觉就难了,会更冷。”苏全孝搓了搓玉鱼,烧水麻烦,烤火熏人,玉鱼最好。
他最喜欢。
严惠烈想到苏全孝那边的生活条件,“那晚上睡觉的时候,咱们就一直握着玉鱼,你也好取暖。”
苏全孝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心也变得轻飘飘,自然而然就整个人贴靠在赤螭身上,凫水似得划动双臂,好像非得动作两下才算对得起心中快乐。
“好。”
殷郊这次休沐终于宿在宫中,却是趁着夜里回来的,他有心要错开璊嬴的拜访,又害怕碰到殷寿问起,却听说殷寿当日领队去淇水迎接东鲁来的贡队,夜间未归大概是东鲁的贡队来迟了,干脆驻扎在淇水边,这让殷郊松了一口气。
“公子还未起吗?”舁姜行至殷郊屋室前,不见他晨起练武的身影,侍立廊下的宫人恭敬回话,请问是否要进屋唤他。
“不必喊他,让他睡吧,”她转头吩咐跟随她的侍从将带来的新衣留下,又吩咐宫人,“待公子起了,伺候他换上。”
天冷了,该添衣物了。
屋内,殷郊半梦半醒,迷茫之间好像听到碎琼乱玉的声音,有点闷,又有点脆,忽近忽远,虚虚实实,很是动听,让他忍不住想要细细探听。
舁姜没有离去,她立在雪中,专注地看着庭中梅树。
梅花都开了,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完,东鲁的贡队怎么还不来呢?让我看看领队的人,那会是兄长吗?
殷郊梦中一直听着那细碎轻声,尽心分辨,却如何都弄不明白,焦急中竟把自己给逼醒了,他茫然起身,迷迷糊糊地循声推窗。
天上飞下白玉尘,地上漫开银粟海。
庭中的梅树下站着他的母亲,她围了一身白绒绒的貂裘斗篷,配了同色的白狐毛风帽,正是殷郊送她的礼物,白雪簌簌落在她的身上,把她装饰成一尊玉人,美丽又静谧。
“母亲······”
他们明明昨晚才见过,殷郊却觉得十分思念她,他甚至感到后悔,自己不该为了躲避璊嬴而不回家。
舁姜循声看向殷郊从窗口探出的脸,笑着朝他走去,“起了?快去试试冬衣。”殷郊又听到了那阵细碎的玉石轻响,是雪的声音,是他母亲走来的声音。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殷郊真心喜爱着它。
姬邑入朝歌的时候,地上积雪已有尺余,一呼一吸间尽是雾气,他在城门口等待通关检阅,胯下的雪龙驹前后踢踏着打了个响鼻,蹄下响起来沙沙的踩雪声,他习惯性地在城门口巡防的武士中寻找,找他的弟弟姬发,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即便姬发真的就在眼前,姬邑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一眼认出来。
“大人,请。”
“多谢。”
散宜生策马随于姬邑右后方,看着雪天下的朝歌。朝歌看起来还是那么热闹,可又有些不同。这里的奴隶更多了,有的是殷商征战所获,有的是方国进贡所得,但不管怎么说,朝歌还是很热闹,也让人很害怕。
谁知道周人会不会成为殷人的奴隶呢?
散宜生想到姬发,原来周人早就是了,叹道,“都说瑞雪兆丰年,不知来年究竟会如何?”他希望殷商是风调雨顺的,这样多多少少能减轻一点岁贡的压力,却又担心殷商真的风调雨顺。
如果殷商还是那么强大,那先王季历被囚杀于殷的仇要怎么报呢?周人历代先君的大愿要怎么实现呢?
“九州气象越发寒冷,西岐这两年的粮产已经不比过去,朝歌······”
朝歌要的太多了。
城门口那边突然热闹起来,庶民齐齐行揖礼,奴隶则统一稽首跪拜,一位神勇的金甲武士骑着乌骓打头入城,那是殷寿,落后他两步身位的正是东鲁使者,两人身后,军马雄壮,甲士威武,好不威风。
兵马后随着一队奴隶,脖颈手腕拴着铜锁粗绳,前后相连,一人接一人,排了一长列,各个蓬头垢面,形容枯槁,身形摇摆,如风中落叶。
叫骂声、哀泣声、欢呼声都合到一处。
“世间贫者众,为瑞不宜多啊。”姬邑轻叹一声,散宜生听清了,注视着姬邑的背影,也想叹气。
少主是贤者,却不是雄主。
姬邑一行迎上前,向殷寿和东鲁使者行礼,众人言笑间见了礼,关怀问候中隐藏着风霜刀剑。
“既然碰面,何不来我宫中一叙呢?”殷寿客套相邀,众人无有不应。
雪还在下,有人已经在想念春天了。
“母亲,您看这花多美啊,”妲己捧出一枝红梅,珍爱地轻触娇柔的花瓣,“我去找陶罍插上。”
阿汭伸手,“我来吧,淑女。”
“我来吧,”妲己轻按下阿汭的手,“我来。”
淑女变了。
妲己还像从前那样爱笑,却好像变得忧郁了,阿汭能从她健康的身体中看出一种虚弱。
这让她变得更像苻妫了。
为什么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是从二公子送来贺礼时开始的吧。
来送礼的人没有留下送礼人的消息,但妲己吃准了这是她二哥苏全孝送来的礼物。
阿汭从没见过苏全孝,对她来说,这个人从来都只活在人们口中,始终维持着稚子的形容,稚子的性情,就好像这个人不曾长大。
这样想来有些可怕,因为只有死人才会这样。
但这个人还活着。
苏全孝活着却像死去一样,他的家人们都怀念他,阿汭为这恐怖的现实而感怀。
“等等。”
苻妫叫住妲己,看到妲己目中流转的光华。妲己近来变得柔顺了,这本来是件好事,说明她长大了,变得沉稳了,但她变得忧郁,不复以往活泼,这让苻妫他们忧心,还有苏全孝,他们也为他忧心。
有太多值得忧心的事情,大到一国,小到一家,太多太多,多到人心都要装不下。
苻妫朝她招手,妲己乖顺地贴向她,“母亲?”
乌云叠鬓,杏脸桃腮,眉如翠羽,艳压红梅,不亚天仙,这样美丽的人,是我的孩子,多么让人得意啊,可是孩子,你为什么要像我们一样忧愁痛苦呢?
苻妫从她头上摘出一根枯草,“去吧,”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别忘了擦把脸。”
朔风推开了苻妫的窗,送来鹅毛白雪,阿汭马上起身去关窗,落雪以来苻妫就断断续续地咳嗽,一受风便更严重。
苻妫看着室内地上融开的雪水,想到去往朝歌的苏全忠。
结亲的事情也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要是成了,将来全孝能不能得个恩典去观礼呢?
苻妫生出一点希望,很快就被绝望打败了。
舁姜在宫门口迎来了东鲁的贡队,这次来的使者很年轻,眉眼和过去负责纳贡的那位官员有些相似,舁姜问起使者出身,原来他真的是那位官员的孩子,又问候起他的父亲,得到对方已经去世的噩耗,舁姜为此感到悲哀。
难怪由他的孩子代劳,父死子继,这孩子已经继承他父亲的位置了。
东鲁一行往专供的馆驿去了,使者离去前,给舁姜留下了一份礼,是东伯侯特意嘱托的。
一斗红珊瑚珠子。
颜色深浅不一,大小各异,看来不是出自一株。
珊瑚难得,舁姜知道,就只这一斗品相稍欠的珊瑚珠,也废了她兄长不少苦心。
“王妃,您看这样穿珠是否可行?”小睢出声询问,她手巧,舁姜特意命她来穿珠做手串。
珊瑚珠之间点缀着几颗稍大的碧玉珠子,上面雕刻着饕餮纹,要在这样大小的珠子上着纹,真是一件很考验人的差事,小睢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希望以此来博得舁姜的欢心,没准还能得到一点点赏赐。
要是可以得到一小块皮毛就好了。
小睢已经攒了一些零碎皮毛,她预计给自己缝一件里衣,冬日里多添一件衣物,才更有可能看到来年的桃花。小睢不贪心,对她来说什么皮毛都好,也不用大,只要一小块就够。
要是能得到一大块,当然就最好啦。
舁姜接过串珠,戴在手上左看右看,满意非常,“这样就很好。”她轻抚着串珠,爱不释手。
去年的时候,殷郊失手毁坏了舁姜的红珊瑚,那是她兄长姜楚桓送她的陪嫁,哪怕后来殷郊又找来一株更大更美的红珊瑚送她,终究是不同,直到姜楚桓送来这珊瑚珠,她才感到失而复得的欢喜。
小睢见舁姜如此喜爱,心里也很高兴,可惜没有如愿得到什么赏赐,又令她感到失望。
其实没有赏赐也不要紧,只是现在毕竟是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看来她还要再花些工夫才能攒够皮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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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是我看到幼卿的《浪淘沙·极目楚天空》而定下的。“目送楚云空,前事无踪。漫留遗恨锁眉峰。自是荷花开较晚,孤负东风。客馆叹飘蓬,聚散匆匆,扬鞭那忍骤花骢。望断斜阳人不见,满袖啼红。”
妲己登高远眺那一段的灵感源于李百药的《郢城怀古》“客心悲暮序,登墉瞰平陆。”
“咫尺不相见,实与千里同”出自苏轼的《颍州初别子由二首》“近别不改容,远别涕沾胸。咫尺不相见,实与千里同。”
生日礼物讲的故事取自《佛陀本生故事》中的《象王本生》。我预计后面佛道两家的东西都放进来(学艺不精请见谅),这和剧情发展有关
舁姜看梅花有所思这一段灵感来源于李商隐的《忆梅》,“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殷郊听到的碎玉乱琼的雪声,灵感来自于王禹偁的《黄州新建小竹楼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和《水浒传》里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我听到《夜奔》这首歌的时候想到了林冲,继而想到了殷郊)
殷郊推窗看雪看舁姜那一幕,灵感来自张孜的《雪诗》“醉唱玉尘飞,困融香汗滴。岂知饥寒人,手脚生皴劈”,这和下一幕姬邑的心是一出对比。
“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出自罗隐的《雪》,我把这一句改了一下。
对妲己对外貌描写取自《封神演义》原著,“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其似海棠醉月,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
舁姜和珊瑚的故事取自吴伟业的《古意》“掌上珊瑚怜不得, 却教移作上阳花。”东鲁的珍宝走进了殷商王室。
小睢这类人就是卖炭翁,就是养蚕人,像阿桕和沂桢等等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