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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婚嫁不离乡,楚楚儿郎小小娘(岁末年终下)

封神:天与地

雪停了,雪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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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冀州一年比一年冷了。

  苻妫越来越禁不起这样的寒冷,越来越不爱动,苏护很担心她,命阿汭再往府库一趟,多取些皮毛和木炭,让苻妫好过一些。

  所以阿汭穿上了斗笠和蓑衣,站在廊下,她望着纷飞大雪之下的院落出神,五月时他们种在那的梅种已经发出了树苗,就裹在那鼓起的小小的雪包之中。

  那是阿汭为它裹上的,可以保护它多一分平安,平安活到春天到来。

  她记得那是一颗很酸的梅子,妲己摘来耍他们玩的,一点儿都不好吃,也许等它长大,结出的果子也同样难吃。

  但阿汭希望自己能吃到,她希望苻妫也是。

  苻妫缠绵病榻的样子让阿汭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原来被疾病和死亡找上的人都是一个样子。

  她真诚地希望苻妫能活下来。

  毕竟死亡不会只带走她自己,到时候他们这些侍候的人中多多少少有一些要去殉葬了。

  没准就会是阿汭自己。

  俘虏用来祭祀,奴仆用来殉葬,这天下都是这样,没有例外的地方。

  但阿汭还不想死,她从阪泉流亡到了冀州,被转手了那么多次,吃了那么多苦,难道是为了追求死亡吗?

  她永远不会忘记哥哥和她分别时留下的话,哥哥让她一定要活,千难万难也要活下去,然后哥哥就去打仗了。

  他没能活下来。

  战士打了败仗,人们成了俘虏,阿汭的千难万难真正到来了。

  活着,这可比死亡困难得多,但她是个坚强的人,才不要去做轻易的事。

  她要活到这棵梅树长大,活到它开花结果。

  不为别的,只为了吃一口那未知酸甜的梅子。

  “阿汭,”苏全忠风尘仆仆,从前门进院来,正看见阿汭一身外出的打扮,“你这是?”

  “大人前头命我去一趟府库,为夫人多取些皮毛木炭,”阿汭见他那顶黑狐皮毛缝制的大帽上结了一层霜,被他一抖擞,簌簌落到肩上身上,“您这是刚从朝歌回来?”

  “是,我正打算去见母亲。”

  苏全忠的笑眼很像苻妫,这让阿汭想起了妲己,他们的眼睛都随母亲。

  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二公子,他的眼睛是不是也随母亲呢?

  阿汭搓了搓红彤彤的手,她的手快要冻僵了。

  “去给自己领张羊皮吧。”

  “大公子······”阿汭感到惊喜,又有些犹豫。

  苏全忠注意到了,取下腰间的玉牌递给她,“去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一张羊皮,是抵御不了冬天的严寒的,但是它多少可以遮挡一些风雪,这对阿汭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了。

  苏全忠去见了他的母亲,苻妫问起他此行是否顺利,周国那边对他们的结亲之意又是什么意思,苏全忠事无巨细一一作答。

  “西伯侯的大公子收下了信物,那应当是有说法的,对吧?”

  面对着苻妫期待,苏全忠觉得模棱两可的话都是对她的伤害。

  做儿子的怎么忍心伤害母亲呢?

  “一定是的,”他信誓旦旦,“您放心。”

  屋外,风雪从冀州各地围聚到这座城,围聚到有苏的府院中,围聚到苏护的面前,几乎要压灭这堂下炭盆中的火热。

  督粮官郑伦陪同苏全忠前往朝歌纳贡,如今返还,正向苏护述职,谈及他们一行人在朝歌的见闻,包括姬邑对他们结亲之意的态度。

  “我们按照从前的份例纳贡,商王室的赏赐却是一年不如一年,我打听过,四大伯侯的赏赐还如从前,其他方国就······”

  剩下的话不用郑伦说完,苏护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朝歌并不如面上看着的那样繁华热闹。”

  一旁的赵丙听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话,“殷商疲软只是时间问题,只恐我们冀州后继无力·····大哥,起事不宜拖延啊。”

  “大哥······”

  冀州终于也到了这一天。

  苏护的心随着炭盆中扬起的火星在寒气中明明灭灭。

  “吩咐下去,岁后,加紧征发,扩充军备,谨慎张弛。”

  妲己的婚事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父亲。”

  苏全忠来得有些晚了,苏护想,苻妫一定拉着他说了很多话。

  “你郑叔已经同我说过了,西伯侯的大公子收下了我们的信物,只是那边毕竟没给个准话,你妹妹的婚事必须得加紧操办,你明日就着人往外传话,抓紧物色北地之外的世家公子。”

  苏全忠有些无措,他隐约预料到了什么。

  “父亲······这仗是非打不可吗?”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恐慌麻痹了,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感受,身体变得空荡荡,风一吹就发出回响。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没有非打不可的仗,只要肯低头。”

  赵丙和郑伦沉默着,苏全忠也沉默,会堂里安静得好像停滞了时间。

  没有人想低头,但也没有人想去死。

  苏全忠凝视着身前半步苏护的侧影,他的父亲显出一种衰老的疲态。

  “那冀州的子民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若是我们败了,冀人要沦为羌人了。”

  冀人会作为人牲被献给殷人的祖先,在死后的世界成为仇敌的奴隶,万劫不复。

  苏护侧脸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转身盯着眼前的炭盆出神,“说起羌,姬昌的祖母太姜就来自羌方,他的身上可流着羌人的血,因羌方不臣殷商,周奉王命讨羌,追捕羌人以为人牲,你看,周人上贡的羌人还少吗?再看看我们,我们每年上贡的冀人还少吗?”

  苏全忠无言以对,他知道冀州已经喂不起那么多人了,但是冀州不能没有人,失去了人,国家还能存续吗?

  他几乎是看到了冀州的未来,那是一片绝境,苏全忠不愿意相信,他不想面对这样的绝境。

  “姬昌的父亲季历,于商王文丁时屡立战功,让周成为西部诸侯之长,终为文丁所猜忌,囚杀于殷都。同年殷羡即位为王,次年姬昌伐商。”

  苏护屈膝半跪在炭盆前,拿火棍去翻挑木炭,火星飞舞得更欢,苏全忠担心起他的胡子。

  “趁着商周交恶,人方、林方相继叛商,为免腹背受敌,殷羡向姬昌许婚,正逢姬昌战败,他权衡之下接受了殷羡的示好,娶了文丁兄长的女儿太姒,杀父之仇成了天作之合,渭水那片至今都传唱着他们的故事……”

  苏护哼笑了一声,却像是叹了口气。

  “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人们都说这是一段好姻缘,稳定了局势,维持了体面······”

  谁能说不是呢?

  谁都得说一句是。

  “姬昌多智忍诟,又有天时地利人和,在战败的情况下化干戈为玉帛,迎娶王妹,继续带领周国做西部之长······全忠,你说冀州有这样的机会吗?”

  冀州有吗?

  苏全忠扪心自问。

  多智如姬昌,只怕当时也想不到自己战败之后还能有那样的机遇。世事多变,不是谁都有以不变应万变的机会和本事,还不如趁着实力尚存的时候,搏一个前程。

  “父亲的嘱托,儿子一定办好。”

  他能怎么办呢?

  他只有尽力做好,他必须做好。

  “我知道了,奶奶。”

  严惠烈帮奶奶跑腿来费隐寺送些东西,出门前奶奶就千叮咛万嘱咐,走在路上还要再打电话来,她节省着自己的耐心作答,在耐心耗尽之前挂断电话。

  耐心之下就是怒火,她不想对奶奶发火,即使挂断电话同样伤人,那也比发火强得多。

  奶奶交代的东西被一个大红塑料袋兜着,严惠烈从打结的口袋处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叠一叠的黄纸,纸上依稀有字,她猜这是经文。

  她把这袋子交给坐在大雄宝殿门口的老和尚,很简单的差事,办完她就打算离开。

  “你是恒诵家的孩子啊,都长这么大了。”

  老和尚的问候让严惠烈措手不及,“啊······啊对啊,您是······”

  她不记得这个老和尚,但老和尚记得她。

  老和尚笑眯眯地说话,他的声音又沉又慢,很动听,“我是这的住持,我认得你爷爷的,他从前常来这,还带着你,我们见过,只是你忘了。你奶奶刚才还打电话来,让我坐在这不要乱走,免得你来找不到人。”

  

  此时此刻,她不再生奶奶的气了。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好生气的,不是吗?

  严惠烈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但她知道,等到下一次,自己还是会生气。生气消气,消气生气,这是她脱不开的循环。

  “孩子,你今年多大啦?”

  老人好像都爱问关于年纪的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对时间的流逝很敏感。

  “二十四了。”

  “虚岁?”

  “周岁。”

  老和尚长长地“啊”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你结婚了吗?”

  她就知道,老人们问完年纪总会问问婚恋。

  她笑了笑,“还没。”

  “那快了······”

  老和尚掂量着那个红袋子,沉甸甸的,“辛苦你奶奶抄这些经文,要烧给恒诵。”

  严惠烈想起了挂在墙上的爷爷,遗照里的他看起来严肃又迷茫,没有一点从前爱笑的样子。

  “······奶奶抄的什么经?”

  老和尚也笑,“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他离开之前告诉严惠烈,下午寺里还会做戏,叫她到时候再来看看,她问唱的是什么,老和尚说是《目连救母》。

  《目连救母》,她听过一次,在后土庙里。

  “可惜了,我下午就要离开这里。”

  “不多住几天?”

  “不了,家里有人。”

  冬瓜的猫砂盆该清理了,留下的猫粮也该换新了,严惠烈还想着回去要给他换身新衣服。

  新年嘛,自然什么都该新一新。

  朝歌的雪停了,有融化的迹象,但是大地依旧苍白,可即便这样,人们还是很高兴。

  这说明春天不远了。

  “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奉曰天下之长。承上帝眷祐,锡臣忠武,底绥内难,推戴圣父,至今五百春秋。今后生以太牢献皇天后土,以羌一百献祖,祗承天序,谨用祭告,惟天地祖宗昭鉴,佑我邦家。”

  大祭司比干在祭台上又唱又跳,为年终的祭祀献牲献礼,台下的人牲跪在巨坑之前,塞着嘴,缚着手,戴着镣,在祝祷声中被推进大地深处——

  没有任何挣扎。

  大地是无声的,死亡是沉默的。

  前一排人进去了,后一排人再续上,直到这一百个人牲统统下地。

  往下再往下,直达九幽深处。

  殷羡坐在高台的软垫之上,他已经老迈得不能长久站立,甚至也难以久坐,他努力想要看清祭台上的比干,可惜老眼昏花,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了。

  比干的年纪比他小不了多少,这把年纪还要在祭台上演舞祝祷,实在辛苦他,殷羡预备在祭祀结束之后找他好好谈谈,是时候让他的儿子来为他分担这些事务。

  殷羡看向自己身边的殷启,又看向另一边的殷寿。

  他有两个儿子,可以为他分担更多的事务。

  可是王位只有一个,这要怎么分呢?

  他知道自己不会苦恼很久,因为答案一直在他心中,只是在真正做下决定之前还是难免会犹豫一下。

  舁姜对上了殷羡的目光,她矜持地朝对方颔首以表恭敬,殷羡也朝她颔首。

  他知道舁姜方才是在看远处的殷郊,殷郊没有站在这高台之上,王室之间,而是打头站在台下的质子旅方阵之前。

  他想,殷郊立在阵前的样子必定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谁能不为有这样的孩子而骄傲呢?

  舁姜确实像他想的那样一直在关注殷郊,但他眼神不好,看不清底下的情形。

  

  殷郊的每一次回身,每一次侧头,舁姜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有克制自己好动的天性,总要找机会和身后的姬发说话,好在殷寿的关注点不在殷郊身上,大概没有发现他的出格。

  他又回头了,舁姜决定事后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这次献祭怎么都不砍头了?”

  “一百人牲,费刀斧,还是活埋省事。”

  “活埋还要填坑呢。”

  “嗤,”崇应彪插话道,“杀头就不用填坑了?”

  反正都要埋,省点事有什么不好的。

  殷郊被崇应彪拿话刺了,面上显出不痛快,也不怪罪他,只管继续和姬发说话。

  “父亲说,今年会让我们在俘虏身上试手,为将来上战场做准备。”

  他话中有七分激动,三分紧张,总的来说,他很兴奋,连带着身后几个听到这话的兄弟也感到兴奋。

  年轻的勇士渴望建功立业,鲜血会滋壮他们的胆气,骨肉会充实他们的经验。

  他们巴不得去捕获更多的人牲好填进这眼前的巨坑。

  苏全孝也很激动,哪个男儿不渴望建功立业呢?可是激动之余他又感到害怕,一想到自己要动手杀人就紧张得手心冒汗。

  这样寒冷的时节,他却感到一种焦热,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几乎要攥出水来。

  脸上触到细小的冰凉,抬头一看,原来是雪。

  朝歌又下雪了。

  广阔的天地在雪的作用下连成了一片,寂寞又萧索。

  西岐之外如此,西岐也是如此,但姬邑的偏爱让他在面对西岐的时候总是充满希望。

  他知道冬雪之下储备着生的力量,只等惊蛰。

  惊蛰到,春天就回来了,大地就醒来了。

  “少主,我们回到西岐了。”

  散宜生的声音中包含着回归的喜悦,他们明明没有离开很久,却都十分思念这里,姬邑想到自己的母亲太姒,太姒说他将来成婚一定会是一个顾家的人,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呢?

  他说,“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可惜母亲再也看不到了。

  姬昌从姬邑口中得知了苏护的结亲之意,他没有马上就这件事发表看法,只是笑着为他们接风洗尘。

  直到开春,姬昌都没有明示,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这是婉拒了苏护 的时候,他遣人往冀州冀州传信,又命姬邑备好车马,日后动身前往冀州,好让两家孩子相看留心。

  姬邑心中揣度,如果只是有意结亲,只需派遣使者回复即可,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从西岐千里迢迢前往冀州。

  “父亲可是要我沿途去拜访各位诸侯?”

  打通连接西部和王畿的诸关隘。

  姬昌只是笑笑,轻拍他的手背,“都去见见吧。”姬邑拱手称是。

  “听说冀州侯的女儿,她的卜筮之术习自有黄的后人,你可与她切磋一二,看看你俩究竟谁更精于此道。”姬昌不过是多说两句话,嗓子便难以负担,吐出一连串的咳嗽。

  “父亲······”姬邑抚上姬昌的后背,为他顺气。姬昌自从太姒薨逝之后,人老如山崩,极速地衰老下去,又患上了喉疾,那之后就留下了病根,医者都说他的嗓子再也好不了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枯树逢春尚可抽发新枝,人老衰病却不能重返青春。

  姬昌握着姬邑的手,“我此前为你算了一卦,是泽山咸,”姬邑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外悦内止,感应之始,没有邪念,这是人间至诚的情意,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姬邑的笑容变大,显得他那对酒窝尤其深刻,让姬昌想起太姒,他们的孩子当中,只有姬邑继承了她那对深刻的酒窝。

  性情上也是最像她的。

  “我预备了天狗作为礼物,这是出自阴山的异兽,状如狸猫而白首,可以驱邪避凶,只等届时送给淑女。”

  “好,你做得很好,礼物是该用心准备的。”

  姬昌拍拍姬邑的手背,带着他出了殿门,姬邑知道他们这是要往田地里去。

  “孩子,多多劳作,常常走动,春天是万物生发的时节,千万不要辜负了它。 ”

  “我会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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