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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雾雨魂归去(清明下)

封神:天与地

不看一看死亡就不知道生的可贵,不经历分别就不理解恩爱的分量。清明的时候应该听一听《送别》。

  bgm:《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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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终祭祀时殷郊说的话终于应验。

  殷寿让质子们杀俘虏找找感觉。

  殷郊和四方阵的千夫长打头,他们身前是手持马鞭的殷寿,再往前就是被绑在木桩上的俘虏。

  那些俘虏不像祭祀时献上的人牲,他们的嘴里没塞着破布,是自由的,可没有一个人叫骂,也没有人哭求,他们甚至不抬头,不去看一眼将要折磨自己、杀死自己的人的脸

  ——只是等待,等待死亡到来。

  姬发侧头看看殷郊,发现殷郊严阵以待,全然没注意到自己,他又去看姜文焕,姜文焕发觉了他的目光,也看过来。姜文焕的目光扫到鄂顺,鄂顺在看那些俘虏,他很认真。再看向崇应彪,发觉对方把自己的目光从鄂顺身上收回来,正看向姬发。

  姬发和崇应彪两人对视一瞬,好像相望许久。

  崇应彪朝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先动手,姬发蹙眉,心中恼火。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看到了许多人的脸,紧张的、麻木的、恐惧的······他们的袍泽兄弟都看着呢。

  “畏惧鲜血的懦夫不配成为殷商的勇士。”

  殷寿的话像炸雷落入人群,没被炸死的人全都醒了。

  几人猛地转头,看到殷寿的眉尾高高翘起,像燃烧的火焰,向上再向上,快要烧到他锋利的额角。

  “他们的方国挑起了战争,让人们不得安宁,而你们眼前的这些人打死了我们的勇士,都是殷商的罪人。现在,你们可以把同情留给自己的仇敌,那将来呢?等将来上了战场还怀着你们那该死的同情,直到某一瞬间因此害死自己的同伴。看看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对得起这些年来自己的勤学苦练吗?对得起自己的袍泽兄弟吗?对得起家国社稷吗?就你们这样,也敢说是我带出来的勇士!?”

  殷寿的诘问带着怒火,像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个人的脸上,嘲讽他们的摇摆,唾弃他们的软弱。

  第一个动手的是殷郊,他大喝着刺了俘虏一剑,这一剑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那个俘虏的喉咙。

  一声哀嚎,唤醒了几个沉默的俘虏。

  第二个是崇应彪,他也刺了那个俘虏一剑,在那俘虏的第二声嚎叫还没结束的时候,姬发刺了第三剑。

  更多的俘虏张开了他们自由的嘴,校场上,哭求和叫骂一声比一声高。

  第四个是姜文焕,他呼喝的声音比前三人要低一些,因为手软的缘故泄了劲,刺进了剑尖就再难往前一步,他不得不使劲往里捅,才能把剑插进俘虏的胸膛。

  那个俘虏进气多出气少,就那么一点儿气息,经过喉咙的时候还发出了漏风似的鬼叫。他快变成鬼了,就差那么一点。

  崇应彪撇嘴,“一鼓作气,别为难自己了姜文焕。”

  别为难自己。

  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不想的,但是做起来就是不容易。

  最后一个挥剑的是鄂顺,他的声音比谁都高,他的双眼闭得比谁都紧,他的剑比谁都利落,像霹雳一样

  ——一剑斩下了那人的头颅。

  校场安静下来,只有那颗头在地上骨碌碌地滚,沾了好多尘土。

  俘虏们的声音拔得更高,这次只剩下哭声。

  人们不可思议地看向鄂顺,他们不意外有人动手杀人,可他们没想到杀人的方式会是枭首,更想不到取人首级的会是鄂顺。

 

  一道阴冷的目光射向鄂顺的后心。殷寿眯起眼,审视着这个年轻人,这个殷启的亲眷。他发现鄂顺的手颤得最厉害,比泄劲的姜文焕还要厉害,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敢挥剑斩下人头。

  千夫长们没有退场,但百夫长们该上了,百夫长之后,更多的质子上前。每个人都要经历一遍鲜血的洗礼,就像再次脱离母胎,而殷寿负责迎接他们的新生。

  他们将直面生死。从轻视生命开始,明白活着是多么珍贵,而责任并不轻松,起码比他们幻想中的要艰难。真正的勇士不该只会侃侃而谈。

  校场上不断响起质子呼喝的声音,比平时训练时喊得更用力、更辛苦。他们都知道,自己很快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杀一人的时候很艰难,可多杀几个也就习惯了。

  这对有的人来说不算难,但对有的人来说真是不容易。

  他们都在努力让自己适应。

  

  苏全孝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已经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成效实在很有限。他被哭嚎声闹得心慌,连带着手也麻,腿也软,一连刺了好几剑,都不能杀死一个人。崇应彪上前把住他握剑的手,一剑扎进那人的喉咙,快、准、狠,那人立刻闭了嘴,收了声。迸溅的生命喷了他们一身。

  “利落点吧。”

  有几滴落在苏全孝的下唇,他没忍住舔进了嘴里

  ——腥的,有点甜,比牲畜的血好吃。

  

  他被自己吓到,止不住地干呕。

  崇应彪提起他的后脖领,一巴掌呼在他嘴上,死死捂住,“主帅看着呢,你就算咽也得给我咽下去。”

  他知道,就算要吐也别在这。

  事后爱上哪吐上哪吐,只要别在这。

  苏全孝呆愣愣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崇应彪的眼睛,一会儿像狼,一会儿像人。

  “苏全孝。”

  严惠烈的声音拍在他脑门上,一下把他呼醒了。

  他特别想哭,却必须忍耐住。

  “可别哭哭啼啼的······”崇应彪拍了拍他的脸,没轻没重,像在抽他耳光,“你是北方阵的百夫长,拿出百夫长的样子的来,别给兄弟们丢份儿。”

  他是百夫长,必须得拿出百夫长的样子来。

  “苏全孝。”

  他会做到百夫长该做的一切,实实在在的,真真切切的。

  再不要像从前那样只会嘴上逞能,虚头巴脑的。

  “苏全孝。”

  他的左手握上了腰间的玉鱼,越攥越紧。

  严惠烈感到玉鱼在发热,还以为他要回自己的话,结果什么都没有,她又喊了几声,苏全孝还是没有应声。

  有人在隔壁敲了敲她这边的隔板,严惠烈下意识收声。

  “信号不好吧,你出去打吧,怪吵的。”

  是王堇菡。

  她翻了个白眼,知道隔壁是谁,这厕所是一刻都不想待。

  狗阎发,说好的招新就给她换岗,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她上了天台,没叫上穆湛青。没想抽烟,不想聊天,只是上去透透气,吹吹风,从上往下看看大地,从下往上看看蓝天,比在小隔间里舒坦点儿。

  

  不多,也就一点点儿。

  

  鸟儿在春天变得活跃,天台上能听到他们的鸣叫,她知道他们离得很近,可就是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只有地上的鸟屎和聒噪声音显示他们确实在这。

  

  “啾啾啾······”

  

  妲己的窗外响起了黄鸟的叫声

  ——那不是鸟在叫,而是人。

  哥哥在喊她。

  “妲己······你这几日都不离屋······姬邑就快要离开了,你······”

  他用指甲划了划窗棂,轻轻的,没发出什么声音。

  “······你最近对他有点冷淡了······为什么······他惹你不高兴了?”

  妲己的身影印在布帛上,被窗棂割成一块一块。

  “不是说了吗,身体不适。”

  “别撒谎了。”

  

  他叹了口气,妲己以为那口气穿过窗棂吹到了自己面上,原来却只是一阵风。

  

  明明关着窗,却还是有风。

  “······你不冷吗,在外面……进来吧,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这是不合规矩的,男子怎么能进入淑女的闺房呢?再说了,她不是一般的淑女,他也不是一般的男子,他们是有苏的儿女,是血脉相连的兄妹。

  “不冷······就在这儿说吧。”

  妲己拿指甲去抠窗木,发出难听的噪音。

  “······我不嫁人了。”

  “你说什么!”

  苏全忠没有压住自己的声音,他顾不得这些,一颗心全在为妲己的话震颤。

  “你不嫁人!你不是喜欢姬邑吗?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就算你不要姬邑,嫁给别人也行,嫁出北地,怎么着都行。不嫁人,将来谁保障你的生活?谁来保障你的生存?”

  “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

  “别胡闹了!你都听到那些话了!为什么还······”

  “就是因为听到了!”

  她的声音比他还要高,还要响,尖锐得像一把剑,扎进他的胸膛。

  “······所以才要留下来。”

  苏全忠很后悔,他怎么就那么无聊,非对着一株不能说话的梅树吐露心声,世事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偏偏让他的妹妹躲在窗下听到。

  他心中生出对梅树的恼恨,巴不得马上回去把它砍倒。

  “冀州在受苦,哥哥······我没法安心享福,这是不对的,这是可耻的。”

  冀州在受苦,而她想嫁人。两头牵挂,拉扯着她。

  “你说什么呢?这没什么不对的,更谈不上可耻了,”苏全忠急着反驳,希望她能改变心意,“你是冀州的女儿,冀州大地庇佑着你,她不会愿意吞噬你的生命的······妲己,到西岐去吧,你喜欢姬邑,他也喜欢你,在那,你安全,我们才放心。”

  “可我不放心,我不能安心。”

  她推开了窗,砸到了苏全忠的脑袋,顾不上道歉,也没心思取笑,一股脑地把话全倒出来。

  

  “你忘了,我们一样喝过冀人的血,吃过冀人的肉。像我们这样啖食同胞的人注定为这片土地,为这土地之上的人而死,这就是做主人的人所欠下的债。哥哥,我们欠着这里,欠着这里的人太多的生与死,此时离开就是逃跑,而逃跑就是背叛。”

  

  妲己的脸在日光下冷冷地发光,说出的话让苏全忠想到了巫明。她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巫明,像他们的老师。

  

  “弃绝家国的人不配回到济渎神的怀抱,这样的人,活着是丧家之犬,死了是孤魂野鬼······而我,我是要回到济渎神那儿去的······”

  

  苏全忠无话可说,他们是一样的

  ——有苏的儿女理当这样。

  

  “父母那边怎么说?”

  

  “就这么说。”

  

  “他们不会答应的。”

  

  “他们会的。”

  

  “我不答应。”

  

  “不要你管。”

  

  那真是很奇怪的一段日子,发生了太多凑巧的事。

  他无意中说了很多话,这些话本不该被妲己听到,可她就是听去了,因为这些话,她放弃嫁人,为着她“不嫁人”的事,他们一同去见了父母,结果正遇上巫明,她说起自己卜筮的结果,让姬邑这个择婚的头号人选被筛掉了。

  

  一切都是刚刚好,是苏全忠不想要的“刚刚好”。

  

  没关系,他想,不嫁姬邑也不要紧,父母总有办法劝她嫁给别人,劝不下就强迫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归是有办法的。

  

  可父亲沉默着,母亲只是哭,竟没一个人能说过她,只由着她跪地陈情。

  

  苏全忠没让她一个人跪太久,很快他也跪下。

  她请愿不出嫁,他就请愿尽快让她出嫁。

  她说自己对冀州有着责任,他就说有责任也轮不到她。

  

  “你真讨厌。”

  

  “不要你管。”

  他把这句话还给了她,把她气哭了。

  

  “妲己,”巫明的声音听上去很严厉,连过去管教他们时都不曾这样严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即便知道这么做没有好结果,但还是要去做’,我正在做这样的事,老师。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就是这样的事。”

  

  她真是长大了,前不久还是个孩子,现在却像个勇士。

  可她长得太快,让人担忧,让人害怕。

  

  苻妫哭得更凶,苏护帮她顺气。

  他责怪妲己,骂她不该说这些话来惊扰她的母亲,转眼瞪向苏全忠,骂他作为首领之子管束不住自己的嘴,安不住自己的心,作为哥哥又劝不住妹妹。

  

  兄妹俩没有辩驳,声叠着声,全数认下,齐齐磕头,砸出好大的声响,留下一句“请父母定夺”,再不说话。

  

  “到时候去送送西伯侯的大公子吧,好好道个别。”

  

  “父亲······”

  

  苏全忠吃不准苏护的意思,又或者这句话根本就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他们去送送这位君子。

  

  “我会去的。”

  

  “妲己······”

  

  苻妫欲言又止,妲己朝她笑笑,那笑容就像刀割在她的心上。

  

  妲己无声地请求,求她亲爱的人们答应她,答应让她生是冀州的人,死是冀州的鬼。可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沉默着,回避着,没一个肯答应她。

  

  不肯答应她,又不忍拒绝她,把她当作一匹小牝马,用一捆水草吊着她。

  

  失望和绝望铸成一尊好大的鼎,比那泰山还重,倒扣在她头上,黑沉沉看不到前方,沉甸甸掀不起风浪,抬手一摸,竟是空空荡荡。

  

  想活的人不能贪生,找死的人不能寻死。

  原来人的选择从来不在自己手上,能为自己做主的人更不会是她这样。她今日才算是明白。

  

  可这能怪谁呢?

  也许就是眼前人吧。

  

  可爱是那么深刻,怎么忍心怪罪亲爱的人?

  转念想到朝歌,想到殷商,愤怒像是一下找到了出口。

  

  可它叛逆又迷茫,短暂地找到目标之后又马上失去方向,不管妲己怎么指挥,终究还是迷失,只能回归于她的身体,藏进她的心中。

  

  愤怒中,她一连做了好几晚的梦,梦里全是火。

  脚踩不着大地,眼瞧不见天空,目光所及,只有火。

  火焰带来的疼痛和焦灼,在梦醒时分消失得无影无踪,叫她庆幸这终究只是一场梦。

  

  可等到下次入梦的时候,迎接她的又是火焰。

  

  妲己突然回过神,原来火焰是她无处发泄的愤怒。无边大火连同她的无奈也一并烧了,从里到外,越烧越旺,把她挫骨扬灰。

  

  天亮的时候,她把自己余下的骨殖骨灰扫成一堆,又拼凑出个人样儿,摆在冀州城外城的门口,再往外就是春天的平原

  ——姬邑将要穿过它回到周国,回到西岐。

  

  他要回家去了。

  妲己是来送别的。

  

  “淑女,邑······”

  

  她截了姬邑的话,没让他继续说,“前些日子我生了病,不便见你,今日你要离开,总不能不来,”她递出一只锦匣,交到他手里,“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该送你一件什么样的礼,才还得上你赠我天狗的情······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这个,你瞧。”

  

  他听她的话,瞧了。

  匣中是一支篪。

  

  春风停了一刻,轻柔雾雨短暂地凝滞下来,但很快又流动起来。

  

  姬邑抓不住妲己的心思,他心里有很多猜测,却不便说明,只是看着眼前人,期待她能解释两句,或者一句,哪怕半句

  ——告诉他,这是兄弟情,还是恋心。

  

  她最后说了两句话,一句祝他“一路顺风”,还有一句是请他“更无挂碍”。

  

  他听明白了。

  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雨雾中,姬邑离开了,妲己留了下来。

  

  “父亲,”她喊住了苏护,让他不能在躲避,“我留下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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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取自白居易的《寒食野望吟》“乌啼鹊噪昏乔木,清明寒食谁家哭。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哎呀我去,怎么这么会写啊,悲死我了。

  “冥冥重泉哭不闻,萧萧暮雨人归去”,改动了两个字,因为考虑到姬邑离开的时候的环境,古人出行一般情况不会选在日暮时分,肯定是大早上啊。

  

  “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出自《孟子·鱼我所欲也》

  

  妲己的梦和火:佛经说,“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里的爱欲不等于爱情,他们是包含关系),爱欲生烦恼,所以可说妲己是被烦恼之火给烧着了。

  

  最近听老歌给我听忧郁了😢,《送别》,好歌,爱听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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