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教室的窗沿，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带。瞿知珩走进教室时，里面还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目光扫过座位，很快就落在江淮棠身上——她已经端坐在那儿，面前摊着本语文课本，指尖正轻轻点在某一行字上，看得认真。
瞿知珩放轻脚步走过去，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才开口问：“怎么来这么早？”
江淮棠转过头，晨光落在她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合上书页：“我一直都来这么早，习惯了。”
瞿知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眉头微蹙：“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有吗？”江淮棠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脸颊，随即摇摇头，“我感觉睡得挺好的，也有可能是……才搬了新环境不太适应吧。”她垂下眼，声音轻了些。
“以后别起这么早了。”瞿知珩的语气带着认真，“起那么早要是让身体累着，学习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
江淮棠却弯了弯唇角，重新翻开课本，指着上面的文言文段落：“不会的。我来得早都是为了背这些拗口的句子，不然总觉得其他时间段就更没心思背了。”
江淮棠垂着眼，目光认真地落在课本的逐字逐句上。瞿知珩支着肘，侧脸抵在拳头上，目光安静地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心里无声地漾开一句：还好，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他的视线太沉，江淮棠背到一半忽然顿住，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她感到脸颊微微发烫，抬手轻轻拐了拐他的胳膊，声音带着点嗔怪：“别看了，好好学你的。”
瞿知珩被戳破心思，倒也不掩饰，反而勾起唇角，眼底漾着笑意：“好，我学我的，你学你的。”嘴上应着，手里转着的笔却慢了半拍，视线还是忍不住往她那边飘。
吴和燕刚从教室门口踏进来，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钉在了江淮棠和瞿知珩脸上。两人脸上那点藏不住的笑意，让她心里又增添了几分火气。她攥紧书包带，指节泛白，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吴和燕走到自己座位坐下，“啪”地把书包甩在桌上，眼睛却死死盯着教室门口——她在等于晓晴。
预备铃刚响过最后一声，于晓晴才背着书包匆匆出现在教室门口。她刚走到座位旁放下书包，早自习的铃声就紧接着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吴和燕原本憋了一肚子要跟于晓晴说的话，可此刻老师已经拿着教案走上讲台，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的沙沙声。
林淑贞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放，指尖敲了敲桌面：“一会儿早自习结束后，我要用两节课的时间考一张语文试卷，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江淮棠闻言，刚背顺的一段古文像是卡了壳。她趴在桌上，望着摊开的语文课本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软糯：“哪有一早上就考语文试卷的呀？”
阳光照在她微蹙的眉头上，连带着那点小小的抱怨，都像是裹了层晨露的清甜。瞿知珩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
江淮棠接过语文试卷，随手在桌上摊开。信息类文本的选择题、文学类文本的简答题，她做得还算顺畅，可等翻到文言文阅读部分，那些绕口的字句像生涩的藤蔓，一下缠得她没了头绪，原本轻快的笔速也慢了下来。
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起初眨眨眼还能坚持，后来干脆支着下巴，笔尖悬在半空，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沉，呼吸渐渐匀了下来。
瞿知珩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歪着头睡着的样子，动了动手指，终究还是没去碰她，只是加快了自己做题的速度，偶尔抬眼看看墙上的钟。
“还剩半个小时。”林淑贞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江淮棠猛地惊醒，迷迷糊糊抬头看到试卷上大片空白的语言文字运用题，瞬间清醒大半，手忙脚乱去抓笔：“完了完了，又做不完了！”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可时间终究不够，交卷铃响时，还有两道主观题空着。
她把答题卡递给收卷同学，刚坐回座位就直接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没几秒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瞿知珩收拾着文具，目光落在她像累坏的小猫似的蜷着的身影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把她摊在桌上的试卷合了起来。
吴和燕把答题卡往收卷同学手里一塞，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几步冲到于晓晴座位前，语气里带着火烧火燎的急切：“于晓晴，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于晓晴正慢悠悠地把笔放进笔袋，抬眼扫了她一下：“发生了什么？”
“瞿知珩！就那个新来的转学生！”吴和燕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他逼着我跟江淮棠道歉，还让我承认那些谣言全是我传的！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晓晴“哦”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
“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吴和燕急了，往前凑了凑，“你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啊！我们俩得联手！”
于晓晴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她：“我能帮你什么呢？”
“把我的尊严换回来！”吴和燕的声音发紧，“想办法让江淮棠和瞿知珩当众出丑，凭什么就我被人戳脊梁骨？！”
于晓晴挑了下眉：“倘若我这么帮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什么意思？”吴和燕愣住了，随即拔高音量，“之前不都是我一直在帮你吗？帮你盯着沈稚，帮你……”
“你所谓的帮，”于晓晴打断她，眼神冷了几分，“就是眼睁睁看着沈稚和别人走到一起？”
“我哪知道他喜欢的是林禾啊！”吴和燕辩解，“之前我们不都猜是江淮棠吗？”
于晓晴没说话，只是垂着眼。吴和燕见状，放软语气：“大不了……大不了我再想办法，把沈稚和林禾拆开，这次我……”
“不需要。”于晓晴抬眼，语气斩钉截铁，“你这么做，最后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那你要我怎么办？”吴和燕都快急哭了，“你就甘心看着我被这么欺辱吗？”
于晓晴忽然笑了笑，凑近她，声音压得很低：“别急。我听林淑贞说，期末要进行实心球考核。”她顿了顿，目光往江淮棠的方向瞟了一眼，“你说，一个连数学教辅都难以搬动的人，扔实心球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吴和燕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里瞬间燃起光，嘴角咧开一个得意的笑：“好。”
于晓晴看着吴和燕离开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笔，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实心球考核是全校集中进行的，到时候操场边肯定围满了人。要是我能在所有人面前掷得一手好球，沈稚是不是就能多看我几眼？至于林禾，倒是还没打听过她的消息……文科班……好像唐雨柔也去了……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落，瞿知珩就跟在江淮棠身后走出教学楼。两人并肩走到学校旁的居民楼下，一起上了电梯。刚到楼层，瞿知珩摸了摸口袋，忽然“咦”了一声，眉头微蹙。
“怎么了？”江淮棠转头看他。
“钥匙好像忘在教室抽屉里了。”他语气自然，“门卫室有备用钥匙登记，得打电话跟他们说一声，免得一会儿下班了。你能借我一下手机吗？”
江淮棠没多想：“行，你等我，我回屋拿。”说着掏出钥匙打开楼道门，快步取了手机出来递给他，“没设密码，你直接拨就行。”
瞿知珩接过手机，指尖触到她刚握过的地方，温温的。他没立刻拨号，反而抬眼看向江淮棠，眼底藏着点狡黠：“没设密码？不怕丢了麻烦？”
“平时都放屋里，没丢过。”江淮棠随口答着，忽然反应过来，“你赶紧打电话呀，别耽误了拿钥匙。”
“急什么。”瞿知珩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抬眼看向江淮棠，语气带着点认真：“没设密码万一丢了太危险，不如现在设一个？”
江淮棠愣了愣，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接过手机琢磨起来，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干脆设了自己的生日：“那……就设0419吧，用生日好记。”
她把设好密码的手机递回去，瞿知珩接过，指尖在解锁界面轻轻按了0419，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嘴角弯了弯：“嗯，这个密码好，记下来了。”
江淮棠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点不解：“记下什么了？哪有你这样的，借人手机还趁机记人密码。”
瞿知珩听得笑了，眼底的光更软了些，坦然回她：“记你生日啊。”
“记我生日？”江淮棠更懵了，扫了眼他空空的手，“可没见你带笔啊，怎么记？”
瞿知珩没急着拨号，反而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轻软：“记在心里了，忘不了。”
这话让江淮棠心漏跳了一拍，脸颊瞬间发烫，伸手想抢回手机，又气又笑：“就知道你打主意！”
瞿知珩没躲，任由她指尖碰到手机边缘，才慢悠悠按亮拨号键，拨通门卫室的电话，语气恢复自然：“先帮我拿钥匙，回头你再跟我算账也不迟。”
电话里跟门卫确认好时间后，他把手机递还给江淮棠，嘴角仍噙着笑意：“谢了，门卫说会等我过去拿。”
“不客气，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江淮棠接过手机，顺手揣进包里。
瞿知珩转身往电梯口走，到门卫室拿备用钥匙时，特意借着登记信息的由头，在门卫的手机上找到刚才江淮棠的来电记录，默默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等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输入号码，按下拨号键。
此刻江淮棠刚把书包放下，手机就突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
电话那头传来瞿知珩的声音，比在走廊时更显低沉，裹着夜的安静：“江淮棠。”
江淮棠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疑惑地“嗯？”了一声：“你怎么有我号码？”
“刚才跟门卫登记时看到的。”瞿知珩说得坦诚，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没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说——”
他顿了顿，听筒里传来轻轻的呼吸声：“晚安，明早见。”
江淮棠还没来得及回应，电话就被轻轻挂断了。她捏着手机站在原地，听筒里的忙音渐渐淡去，心跳却还没平复。
她的目光落在界面上——恰好停留在拨号页面，瞿知珩的号码还清晰地显示在上方，像个小小的印记。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银线，像极了刚才他说话时，那抹落在她心上的温柔。
而另一边，瞿知珩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指尖在备注栏顿了顿，敲下“编号11的小太阳”，又反复看了两遍，才把号码存进通讯录。唇角弯起的弧度，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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