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操场晒得发烫，体育老师吹了声尖锐的哨子，把分散在各处的学生都召集到器材室旁。他手里抱着几个橘红色的实心球，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都注意了！”老师拍了拍手，声音透过扩音器显得格外清晰，“本学期期末体育考核要加上实心球项目。现在离期末还有两个月，从这节课开始还来得及，大家都上点心，虽然体育在高中不算重头戏，分值占得少，但你们想想，成绩单上要是‘体育’那一栏明晃晃写着‘不及格’，总归不好看吧？尤其想评优、想走特殊招生的，别在这种地方栽跟头。所以都打起精神来，这节课我们先学，之后的每一节课都要练习。”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小声的议论。有人兴奋地摩拳擦掌，已经跃跃欲试地想去搬球；也有人愁眉苦脸地往后缩。
体育老师先是示范投掷实心球的动作，然后将男女生分开，分别训练。
江淮棠和吴和燕恰好被分到一组，见气氛透着股冷意，她先笑着打破沉默：“和燕，之前的那些事，我早就不计较了，咱们也算不计前嫌啦。”她顿了顿，想起以前的事又补充道，“还记得当初跟你熟起来，就是运动会我给你扔铅球加油的时候呢，一会儿考核你可得多传授我点经验呀。”
吴和燕没有立即回答，本来是不想理她，但最终还是懒懒的点点头：“嗯，看情况吧。”
江淮棠排在吴和燕前，递过体育老师递来的实心球后，就按体育老师教的动作双手向后，用力一掷，实心球脱离双手向空中飞出。
体育老师手里的皮尺刚拉直，眼睛一亮，扬声报出数字：“10.1米！比前面有几个男生投得都远，不错啊！”他看向江淮棠，眼里带着赞许，“你是不是之前有练过？”
江淮棠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弯起一点浅淡的笑意：“第一次投。”
瞿知珩站在排队的人群里，目光越过其他人落在刚投完球的江淮棠身上。阳光照在她微扬的侧脸上，那点浅浅的笑意落在唇角让人心头一动。他不自觉地弯了弯眼，眼里的赞许几乎要漫出来。
“第一次就能投这么远？”老师更惊讶了，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那可太有潜力了！再学学发力技巧，肯定还能更远。”
这话刚落，旁边的吴和燕脸色“唰”地沉了下去。她死死盯着江淮棠手里的球，像是要看出个洞来，猛地抓起地上一个实心球，双手用力举过头顶，腰腹猛地一收，将球狠狠掷了出去。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不算太远的地方。体育老师量过之后，点点头：“嗯，8.8米，也还行，你胳膊有劲儿，挺有天赋的。”
吴和燕却没松气，眉头拧得更紧了，心里反复打着鼓：（她怎么可能第一次就投这么远？肯定偷偷练过！故意装成不费力的样子给谁看？）眼里翻涌着不甘，却没说什么，只是绕开还在原地调整呼吸的江淮棠，快步走到于晓晴旁边。
于晓晴刚投完一组，正弯腰系鞋带，吴和燕凑过去，脸上挤出点笑，语气却带着点刻意：“晓晴，你刚刚投得好远啊，成绩真不错，能不能教教我投球的技巧？我总觉得发力不对。”她说着，眼角余光还在往江淮棠那边瞟，藏不住的较劲。
于晓晴还没有回应，旁边的何沁先一步说道：“诶，刚刚棠棠不是扔得更好吗，让棠棠教你吧。”
吴和燕表情有些不自然，于晓晴微微点头：“是呀，让她给你说说技巧，我不太行。”
吴和燕皱着眉：“她……她不会教，算了吧。”
江淮棠眉稍轻轻挑了下，静静地看着几个人说话，直到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江淮棠，体育老师让你来示范一下……”
看着江淮棠走远的背影，吴和燕忽然拽了拽于晓晴的胳膊，压低声音：“你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器材室后面的阴凉处，吴和燕才憋不住火，声音发紧：“不是说要让江淮棠出丑吗？怎么现在倒成了她在所有人面前的高光时刻？”
于晓晴靠在墙上，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语气平淡：“我也不知道她能扔这么好。”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吴和燕盯着她，眼神里带着怀疑。
“知道什么？”于晓晴抬眼看她，目光没什么温度，
吴和燕拔高了音量，“知道她会投那么好。”
“我不知道。”于晓晴重复道，声音依旧淡淡的。
吴和燕急得跺脚：“那现在怎么办？计划全泡汤了！”
于晓晴忽然笑了下，带着点嘲讽：“你们之前不是朋友吗？怎么就这么急着想看她出丑？”
“因为她让我出丑了！”吴和燕的声音尖锐起来，“瞿知珩逼着我跟她道歉，全校都快知道了！我凭什么看她顺风顺水？”
“可现在你也看见了，”于晓晴摊了摊手，“她出不了丑。”
“啧，那你说怎么办？”吴和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和她没仇，帮不了你。”于晓晴站直身体，语气疏离。
“好啊。”吴和燕像是被这句话刺到了，突然冷笑一声，“那下次我再也不会帮你任何事了，我们俩，到此为止。”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又急又重，像是在发泄什么。
体育老师拍了拍手，冲江淮棠招手：“来，到男生这边也示范一遍！你们看看女生怎么把爆发力用出来的。”
江淮棠应声走过去时，恰好轮到瞿知珩站在投掷线前。他手里捏着球，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揶揄的笑意。江淮棠故意偏过头，刻意的避开他的视线。
江淮棠将手臂稳稳往后摆，肩膀微微下沉，借着转身的惯性，肩背力量猛地往前一送——谁知发力太猛，胳膊肘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她赶紧咬住下唇，脸上扯出个自然的笑，眼睁睁看着球划出道漂亮的弧线，远远落在沙坑里。
“10.5米！比刚才还远！”体育老师拿着皮尺跑回来，笑得更欢了，“看到没？这就是核心发力！江淮棠可以啊，回女生队吧，让男生们好好学学。”
江淮棠点点头，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表情，转身往女生队伍走。经过瞿知珩身边时，他的目光在她胳膊上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径直走回女生的队伍。
一钻进人群，江淮棠就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众人视线，抬手轻轻扶住胳膊肘。刚才那下不算严重，却像有根细针在皮肉里扎着，隐隐作痛。她活动了下手腕，还好没影响动作，只是刚才硬撑着笑的时候，后槽牙都快咬酸了。
江淮棠正揉着胳膊，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哇！13.8米！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瞿知珩刚收回投掷的手臂，站姿挺拔。体育老师用皮尺量完，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可以啊瞿知珩！你这身高摆在这儿就该有这水平，胳膊长腿长，发力也顺，比刚才那几个闷头使蛮劲的强多了！”
周围的男生凑过去看皮尺上的刻度，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瞿知珩只是笑了笑，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江淮棠身上。他看到她扶着胳膊肘的动作，刚才舒展的眉头又轻轻蹙了下，随即朝她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点询问的意思。
江淮棠下意识想藏起手，可恰好对上他没移开的视线，反而干脆挺直了背脊，对着他的方向用力挺了挺两个大拇指，嘴角还扯出个格外灿烂的笑，像是在说“你超厉害”，又像是在强调“我没事”。
那模样有点刻意，瞿知珩盯着她那用力挺出的大拇指看了两秒，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眼底漾开点无奈的笑意，也朝她举了举手里的实心球，像是回了个“知道了”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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