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的暖光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刺眼，江淮棠下意识眯起眼睛，眼尾泛红，浓重的鼻音裹着酒后的委屈，轻轻飘出来：“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瞿知珩立刻应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生怕碰着她半分。他转头对店员低声道了句“抱歉，添麻烦了”，刚要迈步往外走，怀里的人却突然轻轻挣扎了一下，小幅度晃着脑袋，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兔兔……兔兔还没拿……”
她还惦记着她送他的那只兔子玩偶。店员连忙取来递过去，江淮棠一把抱在怀里，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出了餐馆，傍晚的凉意扑面而来。瞿知珩先把她放在路边的长椅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可当他再次伸手想抱她时，江淮棠却猛地躲开了。
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些被酒精压下去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眼泪毫无预兆地往下掉，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瞿知珩立刻蹲下身，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她。
“为什么要抛弃我？”江淮棠的声音哽咽着，带着哭腔，就好像受尽委屈之后的一句宣泄。
“对不起，是我不好。”瞿知珩的心揪成一团，喉头发紧。
江淮棠却用力摇头，手指颤抖地指向学校的方向，眼泪流得更凶了：“你好，你很好……是他们……他们做的……”她吸了吸鼻子，话语断断续续，“他们有的因为嫉妒我，有的因为看不惯我……他们都欺负我……”
那些藏在心里的委屈，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恶意，在这一刻借着酒意和眼泪，全都倾泻了出来。她蜷缩在长椅上，抱着兔子玩偶，哭得浑身发颤。
瞿知珩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通红泛肿的眼睛上，心里又疼又怒。他伸出手，掌心轻轻撑在她发颤的肩膀上安抚，声音低沉得像裹了层暖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不会了，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江淮棠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没擦干的泪痕还挂在颊边，她仰起头看瞿知珩，眼睛湿漉漉的像浸了水，带着鼻音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瞿知珩指尖轻轻蹭掉她脸上的泪渍，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怕惊着她：“我们先回家，等你缓过来，我再慢慢讲给你听，好不好？”
江淮棠歪了歪头，固执地轻轻摇了摇：“不好，我现在就要听。”
“外面冷，会着凉的。”他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有没有因为喝酒发热。
“不好。”她还是这句话，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坚持。
瞿知珩无奈地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下，把外套又往她身上拢了拢：“好，那就再坐会儿。”
江淮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开口问：“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最后都会答应我‘好’？”
瞿知珩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眸，没有半分犹豫，认真点头应道：“嗯，只要是你想要的、不委屈自己的，我都答应。”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耳垂，补充得格外郑重：“除非你说让我伤害你，那我永远不会点头。”
这句话刚说完，江淮棠就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带着点凉意，嘴角却扬起一个傻乎乎的笑：“我好喜欢你呀。”
瞿知珩突然僵住，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哑声问：“真的吗？”
江淮棠重重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你又帅又对我这么好，所以喜欢你。”
瞿知珩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他看着她坦诚的眼神，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也好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江淮棠没说话，只是张开了双臂，像在索要一个拥抱。瞿知珩立刻明白了，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衣襟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怀里的人忽然没了动静，手臂慢慢松开。瞿知珩心头一动，缓缓松开环着她的手，低头一看，江淮棠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她腿上的兔子玩偶也跟着滑落在地，绒毛沾了点灰尘。
瞿知珩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捡起玩偶揣进怀里，然后小心地将江淮棠的手臂圈在自己脖子上，稍一用力，便稳稳地背起了她。
晚风轻轻吹着，瞿知珩背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的梦。他回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背上的人，她的脸颊还泛着酒后的红晕，呼吸暖暖的拂在他的颈窝。
到了租房门口，瞿知珩刚要从口袋里掏钥匙，背上的人忽然动了动，带着点迷糊的哼唧。他停下动作，侧头轻声问：“醒了？”
江淮棠没应声，只是把脸往他背上蹭了蹭，像只刚睡醒的猫。瞿知珩笑了笑，没再叫醒她，先开了自己租房的门，把她抱进房间，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转身去阳台找了个干净的小凳子，把那只兔子玩偶放上去，又拿了块干净的布擦了擦玩偶身上的灰，动作仔细得像在照顾什么珍宝。
等他转回来，就见江淮棠坐在沙发上，正低着头挠头，发丝乱糟糟的，眼神还有点发懵。见他看过来，她抬起头，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他，脸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带着点酒后的憨态。
客厅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打在两人身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静。瞿知珩走过去轻声说：“我先把你带到这里，等你清醒一些了，我再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江淮棠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没说话，只是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在茶几上的玻璃杯上。
瞿知珩看着坐在沙发上，眼神还有些朦胧的江淮棠，柔声问：“胃痛不痛？”
江淮棠摇了摇头。
“头痛不痛？”他又问，语气里满是关切。
她还是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未散的迷茫。
“我给你倒点热水。”瞿知珩说着就要起身，手腕却被江淮棠轻轻拉住了。
“你还没回答我，”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固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瞿知珩停下动作，顺势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齐平，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水：“因为……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一个编号为11号的小朋友。她曾经鼓励我，让我不要倒下，要坚持下去。后来这个小朋友还把她跑步得到的奖励送给我，是一束蓝色满天星。从此以后，我就把这个11号小朋友永远记在心里面了。”
江淮棠歪着头，眼神渐渐清明，听得格外认真，像是在脑海里搜寻着相关的碎片。
瞿知珩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意，继续说：“后来，这个11号小朋友长大了，她变得越来越优秀，考上了市里很好的高中。于是我也开始努力学习，最终来到她的这所学校。”
江淮棠听完，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孩子气的肯定：“11号小朋友很优秀，你也很优秀。”
瞿知珩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暖暖的：“所以我们这么优秀的11号小朋友，我怎么忍心对她不好呢？”
灯光下，江淮棠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嘴角悄悄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落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两人，瞿知珩轻轻拿起江淮棠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地包裹着她的指尖。他抬起眼，目光里只剩下全然的真挚，像盛满了星光的夜空。
“我的11号小朋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
他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我的心里从来都只装你一个人。”
最后，他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好不好？”
江淮棠的指尖被他握得暖暖的，听着他的话，眼眶忽然又有点热。那些攒了许久的不安和委屈，好像在这一刻抚平了不少。她看着瞿知珩认真的脸，看着他眼里清晰映出的自己，慢慢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时，江淮棠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宿醉的头痛还有些残留，昨晚的记忆像被打碎的玻璃，拼凑不全。她记得自己喝了酒，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内容，只隐约有个模糊的拥抱画面，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
那些忘了的细节或许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句誓言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心里，再也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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