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带着点微凉的湿气，瞿知珩拎着两袋热气腾腾的早点，远远就看见前面那个身影。阳光落在江淮棠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
“早，一起吗？”他加快两步，扬声喊道，手里还对着她挥了挥。
江淮棠闻声回头，看到瞿知珩时，脚步下意识顿了顿。少年嘴角噙着点自然的笑意，可她脑子里全是前天晚上的画面——晚风吹得人微醺，她抱着酒瓶不肯撒手，借着酒劲缠着他问东问西的样子，简直丢尽了脸。
“谁要和你一起……”她皱了皱鼻子，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眼神也飘向了别处。
话虽如此，她脚下的步子却明显慢了下来，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等在原地。
瞿知珩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快步走上前，把其中一袋早点递过去：“刚买的豆浆和包子，还热乎着。”
江淮棠瞥了眼那袋早点，又看了看他，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她清咳了两声。“谢谢。”声音低低的，带着点不自在。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晨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风吹过，吹动瞿知珩额前的碎发，吹动江淮棠的发梢，还像带着钩子，一下下挠在她的心上。
走到教室门口时，江淮棠率先抬脚迈进去，瞿知珩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瞿知珩刚坐定在座位上，手边就递过来一支银灰色的录音笔。
何砚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神依旧淡淡扫向前方黑板：“秋游结束后，孙固言又把我和陈鑫宇叫过去了。”他顿了顿，指尖在笔身上轻敲了下，“趁机录的。”
瞿知珩挑眉接过，按下侧面的开关，笔身亮起微弱的红灯。他抬眼看向身旁的人，何砚舟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
“谢了。”瞿知珩把录音笔揣进校服口袋。
何砚舟没应声，只是翻开数学课本，书页翻动的轻响里，藏着只有他们俩才有的无声的共识。
早自习的铃声刚落，瞿知珩就从座位上起身。他穿过喧闹的走廊，脚步声在安静的办公区显得格外清晰。
校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茶杯轻碰桌面的脆响。瞿知珩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校长正端着紫砂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半张脸，见是瞿知珩，眼皮抬了抬，语气平静：“找到证据了？”
瞿知珩没多言，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银灰色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孙固言带着刻意压低的声音立刻在办公室里响起：“……这次还是你们两个，这个周末你们先去看看相关视频，下个周末就要过去了……”
录音笔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校长脸上的闲适渐渐淡去，眉头越皱越紧，握着茶杯的手指也慢慢收紧。
“嗯，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他抬眼看向瞿知珩，语气郑重，“我们会给你，也给其他学生一个公正的交代。”
瞿知珩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合上的瞬间，校长脸上的严肃淡了几分，他端起茶杯抿了口，眉头却锁得更紧。孙固言的事情他不是没察觉，只是碍于那层关系，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证据在手，答应学生的事总不能不做，他叹了口气，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落下。
下课铃响过没多久，沈稚就下楼来到实验一班后门口，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带着没压下去的戾气。
他的目光飞快扫过教室，在江淮棠身上停顿了半秒，随即移开，直直落了于晓晴身上。那眼神算不上看，更像是在锁定目标，带着种无声的压迫感——秋游那天，他已经听林禾说了于晓晴做的所有事。
于晓晴正收拾着课本，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动作顿了顿。看清是沈稚时，她脸上倏地飞起一抹红晕。她咬了咬唇，心里泛起点隐秘的雀跃……他是来找我的？
她匆匆把东西塞进抽屉，理了理校服，故意放慢脚步从后门走出去，经过沈稚身边时，还装作不经意地抬了抬下巴，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娇俏：“沈稚，你找我啊？”
沈稚没说话，一把拉起于晓晴的手向走廊上走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她纤细的手腕里。于晓晴疼得脸都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梗着脖子瞪他：“你弄疼我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沈稚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周围路过的学生被这阵仗惊到，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
于晓晴撇开了他的眼神：“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稚继续用力捏紧于晓晴的手腕：“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听懂？”
“你到底要说什么？”于晓晴疼得蹙眉，声音里带着强装的镇定。
他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你明明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喜欢你的！”
于晓晴突然笑起来，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的是谁？林禾？还是……江淮棠？”
“江淮棠”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猝不及防地扎进沈稚心口，他喉咙猛地发紧，攥着她手腕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竟一时语塞。
于晓晴看到沈稚这副模样反而笑了起来，眼泪混着嘲讽滑下来：“怎么不说了？是没有底气了吧？你敢说你喜欢的人是江淮棠吗？”
于晓晴挣了挣，疼得吸气，却依旧死死盯着沈稚：“你根本就不敢这么说！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够了！”沈稚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没耐心听你说这些废话！”
“废话？”于晓晴突然笑得更疯了，眼泪和笑声混在一起，像个失控的疯魔，“怎么？说到点上了？戳到你心脏了？我告诉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反正最后的结局是你和林禾在一起，你应该很开心吧？”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沈稚最痛的地方。他猛地松开手，于晓晴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红肿的手腕，眼里满是怨毒和快意。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刚才被攥紧的手心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可心里那片地方，却像被瞬间掏空，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冷风。
于晓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裹着股说不出的涩味，像揉碎了的玻璃碴。
“我喜欢你啊，沈稚。”她抬眼望他，眼里的泪还没干，却漾着点近乎扭曲的光，“所以从你跟林禾在一起那天起，我每天都在心里诅咒你们，盼着你们能早日散伙，这样你的心就可以留出一点位置来看看我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脸，话锋一转，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可后来我听说，你好像……更喜欢江淮棠一些？”
沈稚的瞳孔猛地一缩，像被什么烫到似的，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
于晓晴却像是没看见，自顾自地笑下去，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种破罐破摔的恶意：“那时候我就改主意了——我开始真心祝福你和林禾，祝你们永远在一起，祝你们……永远别分开。”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沈稚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死死瞪着她，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我和林禾很好。”
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重，像是在说服于晓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于晓晴看着他这副样子，笑得更厉害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走廊的地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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