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枪声在沈星耳边炸开,子弹打中了她身后的砖墙,溅起的砖石碎砸的她生疼。
赶快逃命要紧,沈星捂着肋下的伤,猫着腰从抬起一半的卷帘门下钻了过去,又顺手按下了卷帘门。
快跑!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也许就安全了!可是这是在舅舅的建筑工地,哪有人多的地方啊!
沈星一边回头看昂吞有没有追上来,一边不管不顾的往前跑。刚一转弯,眼前一黑,迎面就撞上一个高大的身躯。她被撞得要向后摔倒,却被一下攥住手腕扯了起来。
沈星心里一沉,心道不好,竟然是那个死掉的人的哥哥。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手腕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昂吞在里面?”男人皱着眉,声音依旧凶狠。见沈星点头,他掏出一把枪硬塞进她手里,“拿到起,去杀了他!”
“我真不行,我…”沈星不敢接抢,又推了回去,“我不敢!我真的不行!”
“你不杀他,他就杀了你!”男人压迫感十足,不管快要吓哭的沈星,态度依旧强硬,一个劲往她手里塞枪。
“我谁也杀不了!我要回国!”沈星终于哭了出来,猛劲甩开他的手就要跑,结果又被拉住。
“帮我杀昂吞报仇,我带你走,保证你安全!”见沈星依旧疯狂摇头,男人似乎耐心用尽,也不多说废话,放开沈星,大步走到自己车前准备开车走人。
卷帘门“哗啦”一下被拉开,几个人骂骂咧咧从仓库里追了出来。
沈星连又急又怕,追到但拓车前使劲拉动着车门,车门却像焊死了一般。万般无奈之下,沈星只好答应男人:“大哥我帮你!啥忙我都忙!”
车门终于拉开,沈星关门的一瞬间,又有一颗子弹划破空气炸响,她太害怕了,只要能马上逃离这个地方,她什么都愿意做。
男人的车开的飞快,不一会已经远离工地。
沈星深呼吸靠在椅背上,左肋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她被刀捅的伤口只是简单的消毒处理,还不知道伤得有多深。男人开着车目视前方,顺手递给她一卷卫生纸。
沈星皱眉:“不会弄脏你车的!”真是小气!都到生死关头了,还怕自己的血蹭到车上。
男人看了沈星一眼,发丝正黏在她额角:“我是让你擦一哈眼睛水!”
沈星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脸上全是泪水,忙扯了几节卫生纸胡乱擦了擦。
“咋啷个多人?”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到沈星苍白的脸,不禁皱了皱眉——伤的那么重吗?
“昂吞,带着坝子哥来的。”沈星有气无力。忽然她像想到什么,瞪着男人问:“是你告诉昂吞我在工地的?”
“我莫得讲。”但拓又瞄了沈星一眼,他感觉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那天叫人把你送回克,我就没见昂吞”,见沈星似乎不太信,又说:“别个也不是憨批,一猜就晓得你在哪头。”
那天把沈星从追夫河里捞上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拓就叫人把她送回大曲林,是沈星自己说要回小磨弄的工地的。
沈星回小磨弄,是要找觉辛吞。整个三边坡,找不到舅舅的她现在只信任觉辛吞。可电话刚拨出去,天杀的昂吞就带着人杀来了
细狗跟昂吞说漏了嘴,说沈星没有淹死,那昂吞必定会来找沈星灭口,但拓这才冒黑赶来——既然她不是杀貌巴的凶手,那就没必要搭上她的小命。
但拓思虑着:猜叔不让他杀昂吞,那他就让她去做,只要报了仇,他的心事就了了。
“你一个女娃娃,咋个会欠高利贷?你去赌咯?”但拓觉得沈星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之前哭红的眼睛此刻眼尾依旧泛红。
“赌嘛呀!”沈星手捂着伤处,疼得眉头紧锁,她把座椅调的平了一些,靠着暂时休息。
“我没欠钱!是我舅,他借了高利贷给工人发工资。”沈星觉得呼吸一下都疼,“他又跑去要账,结果正赶上那片儿打仗,出也出不来。那些人就来找我了,他们要拿我抵债。”
“你做掉昂吞,钱的事我帮你想办法”但拓看见沈星身上又挂了一层汗,知道这女娃娃是真疼,不由得有些担心。
沈星冷笑:“不用给我画大饼,我舅欠人家一百多万,你能想什么办法?”
但拓比她还冷:“老子莫得跟你商量!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沈星无奈的软下声来,“大哥,我真不会杀人。要报仇也是你这个苦主儿动手啊!”
“昂吞不除掉,你哪都克不了,我也不得报仇!”男人听沈星拒绝,脾气又急了,“你不做,老子现在就开回克,把你送给坝子哥咋样!”
“你搞清楚!是你说帮我报仇我才让你上的车!”但拓的吼声震得沈星耳膜疼。
她欲言又止,望着一脸凶相开车的但拓,他的半长发已然有些凌乱,鬓角也被汗水打湿。车窗外的灯光反射的他眼睛异常的亮。
沈星想起来了!介你嘛不是在大曲林关口看见的那个男人吗!他不但听得懂中国话,还会说中国话?!
沈星很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嘴欠!要是不在背后乱讲人,是不是就没有这些糟心事了。
但拓以为沈星被自己吓得禁声,就放缓了声音:“枪法咋样?”他边说边一只手摸出了枪。
“我都没摸过枪…”沈星话还没说完,但拓的另一只手已经离开方向盘,上膛、拉栓、扣扳机,一气呵成。
还没等沈星看清楚,但拓的枪已经略过她瞄准了车窗外的一盏路灯。
“啪!”路灯应声而裂,引得路人尖叫。随即,刚开过的枪扔在了沈星腿上。
灼热的枪膛和对枪支的惧怕让沈星哆嗦着把枪掉在了脚下。
“有啥子不会的,”但拓依旧在开车,仿佛刚刚开过一枪的人不是他,“打一枪我看。”
“哥,我求你了,别逼我了,我真不会开枪,再说杀人犯法,我不想坐牢!”沈星又哭了起来。
“哭哭哭,再哭给你扔下克!”但拓故意吓唬沈星,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作势要开车门。
沈星一把抱住但拓的胳膊阻止他开车门的动作,但拓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蹭到了什么柔软。
沈星果然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的说:“要报仇,也…也不是只能开枪杀人,你,你凶什么,一起想办法嘛!”
但拓把车停在路旁,已经进了小磨弄闹市区,周边几家店铺的牌匾还亮着灯光,光透进车里,正好让他们俩看得清彼此。
“我不明白,昂吞不就是卖个假货嘛,貌巴发现就发现呗,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人灭口?”沈星想得到一些线索。
但拓一回头就对上沈星一双挂着泪的大眼睛,他不自觉挪开视线,解释道:“我们在昂吞那头拿酒,是要送给山头上的毒贩。”
“毒贩?!”沈星惊得睁大了眼睛,“你们跟,跟毒贩做生意??”这都是一群什么亡命之徒啊!眼前这个男人不会也是毒贩吧?觉辛吞说的真是一点没错,这个男人就不是个好东西!
“我们是物流公司,只运货,不贩毒。”但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跟一个小丫头解释。
“那我指认昂吞的时候,你们老板干嘛给我一刀啊!他要包庇昂吞吗?”沈星不明白,自己挨这一刀算是咋回事。
“猜叔有个人的想法,与我们的仇无关!”但拓不愿意沈星揣度猜叔。他捡起枪又扔给沈星:“这枪你开不开!”
“说了想办法想办法,怎么又要人开枪!”沈星也急了,她觉得但拓根本没有抓到事情本质。“我问你,要只是一枪打死他这么简单,你们老板他捅我一刀,他闲得?”
但拓盯着沈星的眼睛,心中思量着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她。
“我是真心想帮你报仇,那这里头的事你就不能瞒我。”沈星觉得有门儿,继续引导但拓,“打打杀杀倒是简单,可别到时候给你老板坏事儿。”
这句话正中但拓的心思,仇要报,但也不能破坏猜叔的计划。
但拓点了一支烟,把事情七七八八的讲给了沈星。和沈星预想的差不多,猜叔捅她一刀,是不想让昂吞这颗雷现在就炸。
沈星出主意让但拓勾兑假酒送上山,这样毒贩发现了,也是供货商昂吞顶雷。二人商讨好了计划,但拓皱着眉还是有些忐忑。
“你只是推动了结果提前发生而已,反正发现假酒的是毒贩,最后承担责任的是昂吞,跟你又没关系。”
“哥,方法给你说了,你是不是能放我走了?你给我送到大曲林就行!”小磨弄沈星是暂时不敢回了。
“不行!”但拓掐灭了烟,“这件事得你去做,”他翻脸可真快,刚才还虚心求教,现在又冷若冰霜。
车门落锁,汽车启动,但拓又拉着沈星去买换酒要用的东西。
车子在一排商铺门口停下。沈星不认识勃磨字,也不知道是卖什么的。她靠在车门上眯着眼睛装睡,想等但拓下车买东西的时候悄悄逃走。
听见但拓关门的声音,沈星立马睁开了眼睛,她轻轻扳动车门锁,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死,再一看,连车钥匙都拔了下来被带走。
“妈的!”沈星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但拓进了店铺,买好了沈星说的几样东西,又买了些吃的。想了想,又转去隔壁的药店买了消毒药水和纱布。女娃娃的伤得处理一下,不然明天出了差头就不好了。
但拓往回走,正看见沈星扒着车窗眼巴巴的往外看,神情委屈又哀怨。那样子就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他心里一动——是嫌他没有告诉她一声就下车了呢,还是觉得自己丢下她了呢?
这一瞬间,但拓心里有了一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