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尧和顾昭然本是知己,自己的身体也大不如前,这一切都要从五年前南宫涵的死说起说起,那年,南宫墨尧才十八岁。
五年前。
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如猛兽般在南宫府的雕梁画栋间横冲直撞。庭院里的松柏不堪重负,枝桠被积雪压得嘎吱作响。
“墨尧,咱们自小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如今你深陷困境,我怎能袖手旁观!”顾昭然心急如焚,迅速跨到南宫墨尧面前。他目光灼灼,“我父亲是大理寺卿,人脉广泛,消息灵通,说不定能帮咱们找出真相,为南宫叔叔洗清冤屈。”
南宫墨尧猛地转身,这些日子,他四处碰壁,身心俱疲,眼中布满血丝,面容憔悴得不成样子。积压多日的愤怒与绝望,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瞬间爆发:“真相?我父亲与你父亲情同手足,当年若不是我父亲出面查出真相,哪还有你们现在的顾家?可父亲出事至今,他不仅没出面,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现在提帮忙,不觉得可笑吗!”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凄厉,震得房檐下悬挂的灯笼左右摇晃,惊得栖息在梁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进茫茫夜色。
顾昭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试图辩解:“墨尧,朝堂局势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我父亲他……也是为了保全两家。”
“保全?真是可笑。”南宫墨尧怒极反笑,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步逼近顾昭然,身上散发的强烈压迫感,“在我看来,这就是懦弱!我父亲遇难时,他选择明哲保身,现在说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言罢,他胸膛剧烈起伏,狠狠一脚踢翻身旁的石凳,积雪四溅,石凳发出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卷着雪粒如刀割般打在两人脸上。顾昭然打了个寒颤,身上的狐裘似乎也抵挡不住这彻骨的寒冷。但他仍不死心,伸出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拽住南宫墨尧的衣袖:“墨尧,咱们联手,定能冲破这重重迷雾,还南宫叔叔一个公道。”
南宫墨尧别过脸,任由雪花落在睫毛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这些日子,他敏锐地察觉到皇上对自己的猜忌日益加深,宫中眼线密布,稍有差池,不仅南宫家会万劫不复,还会连累顾昭然。顾明这样做也好,至少能够护他平安,他已经失去了父亲和族人,不能再失去挚友。想到这儿,他心一横,语气冷得像冰碴:“顾昭然,从今日起,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再来找我。”
“墨尧,你怎能如此!”顾昭然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上的力道加重,指尖都泛白了,“少时,咱们在桃树下许下生死与共的誓言,难道都忘了?这份情谊,在你心里就一文不值?”
南宫墨尧心中一阵刺痛,仿佛被尖锐的冰棱狠狠刺中。他多想将心中的担忧和盘托出,劝顾昭然远离这场漩涡。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狠狠咽下。他用力掰开顾昭然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手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忘了就忘了,以后别再来烦我。”
“我不会忘!为了咱们的情谊,为了叔叔,就算粉身碎骨,我也绝不退缩!”顾昭然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在风雪中显得那么单薄,瞬间被呼啸的北风吞噬。
南宫墨尧咬着牙,腮帮子鼓得高高的,避开顾昭然炽热的目光,硬起心肠说:“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顾昭然僵立在原地,双脚像是被冰雪冻住了一般,无法挪动。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如同被风雪扑灭的烛火。许久,他惨然一笑,笑声被风雪迅速吞没,透着无尽的悲凉。他转身蹒跚离去,每一步都踩得那么沉重,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落寞的痕迹。
南宫墨尧望着顾昭然的背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和着雪花一起落下。在这寒夜中,他独自承受着命运的重压,雪花纷纷扬扬,很快掩盖了顾昭然离去的脚印。
一个月后,南宫墨尧凭借自己卓越的武功,在一次狩猎中救下皇上,打消了皇上的疑虑,成为了金吾卫左将。可是三个月后,皇上不知又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又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
春寒料峭,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南宫府的朱漆大门在朦胧中若隐若现。顾昭然身着一袭崭新的藏青色衣服,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怀中揣着一个精致的檀木药盒,盒内装着皇上御赐的“赤阳丹”。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南宫府的大门。“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门房管家探出脑袋,看到是顾昭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侧身让他进去。
沿着熟悉的青石小径前行,顾昭然望着庭院中依旧略显萧条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自三个月前与南宫墨尧争吵后,两人再未见过面。如今故地重游,往昔一起嬉戏打闹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穿过抄手游廊,顾昭然来到南宫墨尧的书房前。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敲门,声音略带紧张:“墨尧,是我。”
“进来。”屋内传来南宫墨尧低沉的声音。
顾昭然推开门,只见南宫墨尧身着一袭素色长衫,正站在窗边,凝视着窗外含苞待放的桃花。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与顾昭然交汇的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墨尧,许久不见。”顾昭然强挤出一丝笑容,双手递上檀木药盒,“这是皇上御赐的‘赤阳丹’,听闻能调理身体,特意给你送来。”
南宫墨尧并未立刻伸手去接,目光在药盒上停留片刻,又抬眼看向顾昭然,声音平淡:“劳你费心,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赐药了?”
顾昭然心头一紧,忙解释道:“自你升任金吾卫左将,皇上对你愈发看重。近日听闻你日夜操劳,身体抱恙,龙颜关切,便命人送来这丹药。”说话间,他打开药盒,两颗色泽圆润的丹药静静地躺在锦缎之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南宫墨尧盯着丹药,心中疑虑丛生。自父亲蒙冤、自己与顾昭然疏远后,他对周遭的一切都多了几分警惕。但他又不想在顾昭然面前表露出来,犹豫片刻后,伸手接过药盒。
“替我谢过皇上。”南宫墨尧将药盒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疏离,“你我如今身份有别,往后不必特意跑这一趟。”
顾昭然心中一痛,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沉默良久,顾昭然拱手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你好生保重。”
走出书房,顾昭然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他满心期待着能借此机会修复与南宫墨尧的关系,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隔阂已如此之深。而他更不知道,这盒丹药将给南宫墨尧带来一场生死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