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破晓,铅灰色的云层仍沉甸甸地压在天际,南宫墨尧、洛延等人便匆匆赶到了停放顾昭然遗体的殓房。殓房内,腐肉与香料混合的气味令人作呕,墙壁上凝结的水珠在幽暗中散发着寒意,顾昭然的遗体就静静躺在房间中央的石板上,周身覆盖着一块白布。
南宫墨尧深吸一口气,强抑内心的悲痛,缓缓走近遗体,伸手揭开白布。刹那间,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顾昭然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泛青,双眼圆睁,双拳紧握。南宫墨尧背过身,吩咐到一旁的王渊道“验尸吧。”王渊点头,小心翼翼的检验起来。
“洛延,取来清水与毛巾。”王渊沉声道。洛延应声而动,迅速端来一盆清水,递上毛巾。王渊接过,轻轻擦拭顾昭然身上的血迹与污垢,尸体的伤痕逐渐清晰地展露出来。
只见顾昭然胸口处有一大片青紫色瘀伤,形状扭曲,边缘模糊,像是被某种极具冲击力的物体猛击所致。王渊将手指按在瘀伤处,稍稍用力按压,“这伤痕并非拳脚造成,力道分布不均,倒像是……”他顿了顿,眉头紧锁,“妖力冲击。”“记录,死者瞳孔暗红,这是妖邪侵蚀的典型迹象。”王渊神色凝重。
李逸辰拿出那本自己随身携带的古籍,仔细翻阅一阵子:“找到了!”李逸辰指着古籍上的插画,解释道:“魅妖形似人形,有着超凡魅惑之术,能迷惑人心,让人产生幻觉,丧失抵抗能力。顾少卿瞳孔呈现暗红色,他脖颈处的齿痕、胸口的掌印,与古籍中记载的魅妖攻击方式如出一辙。”“看来顾少卿定是遭遇了魅妖的毒手。”洛延道。
综合种种迹象,王渊很快得出结论:“死者于昨晚亥时遭妖物毒手。先通过幻术让死者陷入幻境,随后重击死者胸口致命。”
南宫墨尧转过身,他的目光在顾昭然的尸体上扫视,突然注意到他鞋底的泥土。他蹲下身,仔细观察后发现,泥土中夹杂着一些暗红色的砂石,这些砂石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这种砂石,只有冥市才有。”南宫墨尧脸色一沉,“看来昭然死前去过冥市。”
南宫墨尧在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顾昭然 “托梦” 时提及的石狮子。他瞬间目光如炬,对着洛延和苏御高声下令:“备马,去顾府!”
三人快马加鞭,很快赶到顾府门前。那对石狮子如往常一样威风凛凛地蹲守在大门两侧,可南宫墨尧一眼便察觉异样。原本爪下纹路清晰的石狮子,此刻爪子下的地面有明显的刮痕,狮口微张的角度也与记忆中不同。
南宫墨尧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摸向石狮子腹部。以往严丝合缝的缝隙,如今竟松动开来。他心中一沉,转头对洛延和苏御说道:“石狮子被人动过,里面的东西应当也被拿走。”苏御皱着眉头,检查石狮子周边后汇报:“大人,这附近有新鲜的脚印,不止一人。”
南宫墨尧绕着石狮子踱步,顾昭然向来心思缜密,若不是查到极为重要的线索,绝不会贸然行动,他推断,顾昭然定是发现了某个足以威胁幕后黑手的秘密,将证据藏在了石狮子内,才惨遭毒手。
“顾昭然肯定掌握了凶手的铁证,这些人杀人灭口后,又来取走证据。”南宫墨尧声音冰冷,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坚定,“但他们越是这般急于掩盖,越说明这背后的阴谋不简单。”
洛延握紧拳头,附和道:“大人,咱们不能让顾少卿白白牺牲,一定要顺着这条线索,揪出幕后真凶!”苏御也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南宫墨尧深吸一口气,望着顾府朱漆大门,暗暗发誓:“昭然,我定不负所托,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为你报仇雪恨!” 随后,他带着洛延和苏御,开始在顾府内外仔细搜寻,试图找到更多与这起案件相关的蛛丝马迹。
阴密的天幕下,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洒落,给顾府的白墙黑瓦蒙上一层朦胧的哀伤。南宫墨尧、洛延和苏御穿过垂着白色灯笼的长廊,灯笼在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灵堂内,刺鼻的檀香混合着雨水的潮湿气息,萦绕在空气中。顾昭然的棺椁尚未封闭,白色帷幔在穿堂风的吹拂下肆意飘动。顾明身着素白丧服,身形佝偻,如同被抽去脊梁,瘫坐在蒲团上。他眼神空洞,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棺椁,对南宫墨尧等人的到来毫无察觉。
南宫墨尧上前几步,拱手说道:“顾大人,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可昭然的案子疑点重重,为了早日抓住凶手,给昭然一个交代,还望您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顾明缓缓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南宫墨尧,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良久,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地说:“墨尧,你先前与昭然最为交好,我知道你还在为之前你父亲的死怨恨我,但是这些都和昭然无关,何时才能送回昭然的遗体,让昭然入土为安?”南宫墨尧眉头紧蹙“我们已经验完尸了,还请顾大人告知我们一些线索,也好早日查清真凶,告慰昭然的在天之灵。”“哎,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一心想着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如今他惨遭毒手,我……我怎么能接受?哪还想得起来?”说着,泪水又夺眶而出,他颤抖着双手,捂住脸庞,肩膀剧烈地抽搐起来。
洛延见状,上前轻声安慰:“顾大人,我们和您一样痛心,可只有查明真相,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您仔细想想,顾少卿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事?”
顾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努力回忆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声音哽咽:“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我问他去了哪里,他只说在查案子,具体情况什么都没透露。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里,顾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苏御还想继续追问,南宫墨尧抬手制止了他。看着悲痛欲绝的顾明,南宫墨尧心中一阵刺痛,拱手说道:“顾大人,您节哀。今天就先打扰了,若您想起什么,随时派人通知我们。”
交谈间,南宫墨尧留意到顾明细微的异常:顾明回答问题时眼神闪烁,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说话吞吞吐吐。一个大胆又冰冷的猜测在南宫墨尧心中滋生——顾昭然的死,或许与顾明有关。
离开顾府时,雨势愈发磅礴,冰冷的雨水顺着屋檐如瀑布般落下。洛延疑惑地问:“大人,咱们就这样走了?什么线索都没问到。”
南宫墨尧凝视着顾府朱漆大门,眼中透着寒意:“顾明的表现太过反常,正常人在痛失爱子后,要么情绪崩溃,要么急于找出凶手。可他既没提供任何有用信息,还急于让昭然下葬,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
苏御皱眉分析:“大人,您是怀疑顾明参与了杀害昭然的阴谋?可他毕竟是昭然的生父,虎毒还不食子,他怎么会……”
南宫墨尧沉声道:“人心难测,越是想不到的人,越可能暗藏玄机。况且此人本就是忘恩负义之人,把逸辰叫上,去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