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堂内,檀香袅袅,书卷气息沉静而厚重。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率先闯入的是一杆色泽沉敛、银白如月的长枪,随即,一个身影大步迈入。
来人一身黄白相间的劲装,衬得他英气勃勃又不失少年朗澈,墨发高束,眉如墨裁,目若寒星,此刻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急切。
“谢宣,你瞧见百里东君了吗?”司空长风声音清亮,语气直率,毫不拖泥带水。
跟在他身后,一个娇俏的身影也探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粉白色的裙衫,那粉色极淡,如初绽的樱瓣,腰间挂着一只小巧玲珑的药囊,乌黑的发丝绾成灵动的髻,簪着一支素雅的玉簪,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蛋。
白鹤淮眉眼弯弯,瞳仁清澈透亮,带着几分好奇与狡黠,学着司空长风的样子朝里望了望,随即对着屋内的人嫣然一笑,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正于窗前捧卷阅读的谢宣闻声微微抬头,气质温文尔雅,如春风拂柳,见是二人,他手中那卷略显古旧的《诗经》轻轻合拢,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浅笑。
“今日他未曾来过。”谢宣声音温和,目光却越过那一身黄白的司空长风,落在他身后那抹粉霞般的倩影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这位姑娘是?”
“药王谷,白鹤淮。”白鹤淮落落大方地向前一步,粉白的衣袂轻轻摆动,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带着药王谷特有的草木清气。
“原是药王辛百草的小师叔,久仰。”谢宣颔首,一身蓝白更衬得他举止从容。他笑意加深,目光在那明亮黄白与柔美粉白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语气里便带上了几分善意的调侃,“司空长风,你可以啊。”
司空长风正因找不到百里东君而微蹙着眉,闻言一愣,满脸纯粹的不解:“怎么了?”他完全没跟上谢宣跳跃的思绪。
白鹤淮也轻轻歪了歪头,发髻上的玉簪流苏随之轻晃,粉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纤细手腕。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眸,小声问身旁黄白衣衫的少年:“他怎么了?”
谢宣见状,嘴角噙着的笑意愈发明显,彻底将古籍合上放在案几,慢条斯理地说道:“原先百里东君同我说时,我还不太相信,现在我信了。”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司空长风逐渐变得茫然又有些预感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慵懒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信什么信?大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热闹。”
只见陈儒慢悠悠地踱步出来,一身灰袍,神态闲适,仿佛只是偶然路过,眼底却藏着看热闹的兴味。
谢宣笑吟吟地看向那一身黄白、身姿挺拔如枪的少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身后那杆标志性的银月枪,“原来那套引得师叔赞叹的枪法‘长鹤’……其中的‘鹤’字,是这么来的。”
他特意在“长鹤”二字上加了重音。
司空长风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与他明亮的黄白衣衫形成鲜明对比,连耳根都染上薄绯。
他像是被点中了心事,眼神飘忽,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辩解:“哪有?那……那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是喆叔……取的……”
越说越小声,底气明显不足。
白鹤淮听到“长鹤”二字,眸光倏然一亮,如同投入星辰。
她看向身旁面红耳赤的少年,轻轻努了努嘴,粉白的衣袖下双手故作不满地环抱胸前,微微扬起下巴,做出嗔怒的样子:“嗯?怎么,鹤怎么你了?你不喜欢?”
“我当然喜欢!”司空长风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急切,那明亮的黄色仿佛都随着他的情绪跳动了一下。
说完才觉失言,脸颊更红,声音瞬间低了下去,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那粉白清丽的身影,几乎是嗫嚅着补充道,“鹤…确实很美的。”
最后几个字轻若蚊蚋,几乎消散在空气里。
但他微微侧头,飞快地偷瞄了一眼身旁那抹如霞似雪的粉白,心底无声地补充了一句,那真心话藏在翻滚的心绪深处,几乎要按捺不住,‘尤以白鹤,最美。’
司空长风话音未落,学堂内竟出现了一瞬罕见的寂静。
谢宣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眼底的笑意却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一身蓝白,更显得从容温雅,此刻却像看了一场绝妙的好戏。
陈儒在一旁抄着手,倚着书架,摇头晃脑,啧啧两声,虽未直言,但那表情分明写着“年轻真好”。
白鹤淮听着他那句几乎听不见的“很美”,又瞧着他红透的耳根和躲闪的眼神,原本故作嗔怒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如银铃摇响,伴着腰间药囊银铃的轻响,格外动听。她粉白的衣袖掩了掩唇,眼角眉梢却弯成了月牙,流露出几分得意和显而易见的欢喜。
“哦?很美?”她向前凑近一小步,歪着头,故意去捕捉司空长风闪避的目光,“那……是我的名字美,还是枪法名字美,亦或是……”
她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与狡黠,“……别的什么鹤更美?”
司空长风被逼问得几乎要同手同脚,下意识握紧了身后的长枪,那抹明亮的黄白色在他身上似乎都因主人的窘迫而显得有些无措。他张了张嘴,感觉比练一套完整的“长鹤”枪法还要耗费心力。
“都、都美!”他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快速说道,眼神飞快地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掠过,又迅速垂下,盯着地面的青砖缝,声音闷闷的,“名字美,枪法……也因之而美。”‘但都不及人美……’
“哦——”这次,是谢宣和陈儒同时发出了然的长音,语调悠长,充满了调侃。
司空长风猛地抬头,羞恼地瞪了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一眼,只可惜泛红的脸颊毫无威慑力。
谢宣笑着重新拿起案上的《诗经》,悠然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念得意味深长,目光并未离开书卷,却显然意有所指。
陈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看来今日学堂是等不来百里东君那小子了,倒是看了一出好戏。走了走了,你们继续‘论枪’也好,‘品鹤’也罢,莫要扰我清静。”说着,他摆摆手,慢悠悠地又踱回了书架之后,深藏功与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