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被绑在柱子上,目眦欲裂,鲜血顺着嘴角淌下,等众人进来,嘶吼着向前,可身上铁链绑得紧紧的,根本挣脱不开。
巫师见状,忙掏出一个瓷瓶,将瓶里的粉末倒在掌心,走到安逸身边,轻轻一吹,安逸瞬间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昏睡。
“巫师,还剩多少时辰?”
即墨离被羞花扶着走到安逸身边,心疼地看着他。
“还有十二个时辰,现在吐血说明蛊虫正在啃食心脏,待十二个时辰后,心脏被啃食殆尽,安太子就。”
就怎么样,不用多说,众人都知道。即墨离用袖子擦干安逸嘴角的血迹。
“巫师,准备一下,开始解蛊吧。”
此话一出,陶乾朗急了。
“你不要命了?我那千年老参可一根都不剩了!”
即墨离有些愧疚,可他实在不能看着安逸去死。
“外祖父,我心意已决。为了他,纵然一死,我也心甘情愿。”
在场的人都被即墨离的情意所震撼,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今日所受之苦,皆因我而起,这是我欠他的。”
陶乾朗没想到即墨离对安逸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心里酸涩不堪。他才刚找回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让他白发人再送黑发人。
安澈此时也心情复杂,他是万万做不出用他人的命去换自己儿子的命的事,但作为一名父亲,他也没办法看着儿子去死。
巫师看着众人沉重的样子,只好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给即墨离服下。
“此丹药可保你一命,三个时辰后,便可开始解蛊。”
巫师此话一出,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生气,陶乾朗更是上前狠狠揍了巫师几拳。
“臭小子!有保命的丹药不早拿出来!让我们瞎担心!”
巫师不敢还手,只能抱头鼠窜。
“师父!我错了!手下留情啊!要是把我打伤了,蛊可就没法解了!”
闻言,众人连忙拦下陶乾朗,把他哄出了营帐。
巫师直起身子,一转身就看到即墨离盯着他,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两步。
“看什么呢?”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大家?”
巫师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摆了摆手。
“怎么会呢,别瞎想,好好歇息三个时辰,别瞎操心了。我去准备解蛊的东西。”
看着巫师离开的背影,即墨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难不成,真是他多心了?
愈国军营,弈坤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听着下属汇报他昏迷后的事情。得知即墨离被陶乾朗带走,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愤怒的同时也有些庆幸,庆幸他们都还活着。
“你说巫师去了大安,安逸的蛊解了吗?”
如果巫师把安逸的蛊解了,他只能另想他法了。
“应该是没有,探子传来消息,安澈一行人每天都愁眉不展,安逸也从未出过营帐。”
弈坤疑惑不解,既然巫师已经到了大安,安逸的蛊绝不是问题,为何至今都未解?除非,他解不了。
弈坤猛地想起巫师之前说的话,子蛊是被母蛊控制的,若是母蛊出了问题,子蛊也会受到影响。迟迟不解蛊,莫非是母蛊出了问题!
母蛊在即墨离身上,即墨离还活着,母蛊会出什么问题呢?
实在想不通,弈坤干脆不想了,安逸没有多少时间了,安澈这时候肯定心急如焚,这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传令下去,今晚夜袭大安军营。”
“是!”
夜幕降临,安逸营帐里灯火通明,即墨离和安逸并排而卧,巫师让羞花把两人的上衣脱掉,自己则去点燃苍术。
一转身,看到排排站的安澈,陶乾朗和林书,微微一愣。
“三位站在这儿做什么?去别处等着吧。”
陶乾朗直接吹胡子瞪眼。
“怎么?我们不能看?”
“师父,你们在这儿,我心里发怵。”
陶乾朗闻言,正要骂两句,被安澈直接制止。
“陶老,我们去隔壁等着吧,不打扰巫师解蛊了,免得让他分心。”
巫师朝安逸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三人。
羞花见安澈他们都离开了,也打算离开,却被巫师叫住。
“你不用走,留在这儿给我打下手。”
羞花点点头,收回了往外迈的腿。
一切准备就绪,巫师给即墨离服下了麻沸散,等即墨离闭上眼睛,才拿起准备好的柳叶刀,在确定即墨离的心脏位置后,用刀慢慢划出一个口子。
陶乾朗跟着安澈和林书去了隔壁营帐,心里太过担心,在房间来回踱步,不停地朝旁边张望。
“陶老,吉人自有天相,孩子们会没事的。”林书难得开口劝慰。
“是,是。”
陶乾朗嘴上胡乱应着,眼睛还是不时往旁边瞟。
安澈看着不动如山,实际上桌子下的手都握紧了,额角也渗出了些许汗珠。
过了一刻钟,巫师才接好了心头血,此时的即墨离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羞花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人参片。
“这是金疮药,给他清理好伤口,撒上药包扎起来。”
羞花接过金疮药,熟练的给即墨离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他刚包扎好,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一转眼,就看到巫师划破了安逸的胸口。
“巫师!”
巫师拿着刀的手一抖,狠狠瞪了眼羞花。
“鬼吼鬼叫什么!要是我手不稳,刀扎在他身上,都白忙活了!”
羞花知道自己差点闯祸,羞愧难当,不敢再多说,紧张地守在安逸身边。
安逸的胸口被划破,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羞花想问又怕打扰巫师,只能在旁边死死盯着。
巫师拿过一旁的心头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伤口周围,闻到血腥味的蛊虫兴奋地扭动起来,昏睡的安逸皱起眉头,嘴里溢出几声难受的呻吟。
巫师见状,继续往伤口周围滴血,直到碗里的血用了将近一半,才看到蛊虫朝着伤口移动。
蛊虫一动,安逸直接痛呼出声,眼看安逸都动起来,巫师连忙让羞花摁住安逸。
“摁紧了,千万不能让他乱动!”
羞花手下死死摁着安逸,眼睛朝着他的胸口看去,只见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看起来极为瘆人。
“啊!”
安逸疼得无意识大叫,隔壁的三人都听到了声音,急得直接往过冲。
还没掀开营帐的帘子,新的骠骑将军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圣上,愈军打过来了!”
安澈没想到弈坤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现在安逸的蛊还没解,绝对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召集兵马,立刻迎战!”
“是!”
安澈和林书带着人离开,陶乾朗就留在军营里守着即墨离和安逸,营帐里的痛呼不断的传出,陶乾朗的心狠狠揪起,却依旧守在外面没有进去。
到了营外,安澈借着火光看到弈坤红润的脸,心中诧异,他怎么恢复的这般快?
“弈坤,你已是强弩之末,何必硬撑。”
弈坤不屑地嗤笑一声:“安澈,你以为我是你这种不战而降的孬种吗?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弈坤!今日我便用你的血,祭奠我的两个儿子!”
林书来到塞外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皆命丧弈坤之手,早就恨不得把弈坤剥皮抽骨,现在安逸又危在旦夕,冲天的恨意化做利箭,凌厉地射向弈坤。
林书开了头,双方便展开了激战,安澈和林书直奔弈坤而去,弈坤却一反常态,并没有正面迎击,反而一味躲闪。
安澈和林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弈坤莫不是又在想什么坏点子?
外面的动静太大,陶乾朗两边都担心,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营帐里的巫师也听到了动静,眼看蛊虫就要出来了,绝不能有一点儿差错。
蛊虫像是闻到了血液中熟悉的气味,扭动地更加欢快,安逸的疼痛也随之加剧。
羞花使出全力按着安逸,看到他疼得青筋暴起,心疼得直掉眼泪。
“少主,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巫师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声响,牙一咬,把剩下的心头血都滴在了伤口旁边,血腥味弥漫在整个营帐中,令人作呕。
滴完血之后,巫师拿过一旁的竹筒和刀镊,目不转睛地盯着蛊虫,连呼吸都放的极轻。
蛊虫很快移动到了伤口处,连羞花都屏住了呼吸,等那只肥嘟嘟的蛊虫去吸食鲜血时,巫师眼疾手快,用刀镊夹住了蛊虫。
蛊虫刚被夹住,就开始疯狂地扭动,巫师生怕它掉回去,立马塞到了盛满酒的竹筒里,用塞子塞住。
羞花又熟练的给安逸清理伤口,等一切都做完,两人才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巫师,我家少主没事儿了吧?”羞花喘着粗气询问。
“没事了,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巫师擦了擦脸上的汗,踉跄着起身,把门外的陶乾朗迎进门。
“师父,结束了,两个人都安然无恙。”
陶乾朗先去看了看即墨离,发现他的呼吸平稳,便又去看安逸。虽然安逸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脉象平稳有力,总算是没事了。
“好,你看着他们两个,我去看看安澈他们。”
巫师这才想起,外面的打斗声。
“师父,外面发生了何事?”
陶乾朗冷哼一声:“弈坤这厮想夜袭军营,被发现了,安澈他们已经带人去了。”
巫师没想到弈坤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当时他明明感觉到了弈坤气息微弱,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痊愈了啊。
“不说了,我要赶紧去看看,弈坤这厮一天不死,我一日不得安宁。”
就在此时,即墨离慢慢睁开了眼睛,开口叫住了陶乾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