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你们说什么呢?弈坤怎么了?”
陶乾朗和巫师都被吓了一跳,巫师更是几步走到即墨离身边。
“你怎么醒了?”这才一个时辰,怎么就醒了?
即墨离看了眼身旁呼吸均匀的安逸,松了口气,随后继续追问弈坤的事。
“外祖父,弈坤怎么了?”
陶乾朗见他如此执着,只好告诉他现在的情况。
即墨离闻言,直接翻身下床,把陶乾朗和巫师吓得魂不附体。
“小祖宗啊!你刚放了血,安生歇着吧!”
即墨离抓住陶乾朗的手,目光坚定。
“外祖父,你就让我去吧。”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我已经纵容你两次了,绝不会任由你再去糟蹋你这条命!”
陶乾朗直接把即墨离捆在了床上,一再叮嘱巫师,绝不能让即墨离出去。
巫师还没来得及说话,陶乾朗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巫师无奈,只能看着两个少年。
弈坤这次带上了所有的武器,安澈一时间竟拿他无法,一夜过后,双方都筋疲力尽,可谁也没有下令撤退,便只能这么耗着。
即墨离被绑了一夜,身上有些酸痛,借故要如厕,直接跑了出去。
巫师发现人不见后,急忙差人去寻。即墨离还没找到,羞花又跑来说安逸醒了,但有些不对劲,巫师只好先去看安逸。
“巫师,你快看看,我家少主是不是还有蛊虫没有清干净啊?”
巫师仔细探查了一番,安逸身体已无大碍,也没有其他蛊虫在体内。
“安太子一切安好,哪儿不对劲?”
安逸也眨巴着眼睛看羞花,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羞花就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越说越激动,最后跑出去,半晌找来这么个人来给他看病。
“哎呀,我,我们出去说。”
羞花满脸为难,推着巫师出了营帐。
“好了,再远就出营了,到底怎么了?”
“巫师,这个蛊虫解掉是不是有后遗症啊,我家少主怎么不记得即墨离了呢?连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通通忘掉了!”
巫师瞬间瞪大了眼睛,失,失魂症!他还从来没见过蛊虫解掉却患了失魂症的。
“你确定你家少主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羞花用力点点头:“我敢肯定,今日少主一醒就问这是何处,还让我去找闭月,让他去宫里取一些马蹄糕来。”
巫师沉默良久,莫不是之前受到的刺激太大,自己选择了遗忘吧。
“这样,你先去看着安太子,我去找医师,这种病我不擅长,还是让医师看看吧。”
羞花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毕竟巫师只擅长养蛊,治病还是得靠医师。
两人兵分两路,走到一半的巫师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靠着一旁的柱子缓缓坐下。
昨日给即墨离服下的续命丹是他最后一颗救命的药了,眼下毒发,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眼里没有一丝对于死亡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向往。
“桃子,师兄终于可以去找你了,当年未能护住你,今日能护住你的孩子,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天上渐渐浮现出陶夭的脸,一如往昔,明媚张扬。
“师兄,快来吃桃子!”
巫师笑着伸出手,努力朝天上抓去,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他去寻了他惦念了大半辈子的师妹。
羞花在营帐里,久久等不来巫师和医师,只好又出去找他们,在离医师营帐几步远的距离,看到了靠坐在柱子上的巫师。
羞花松了口气,几步跑过去,蹲下身去叫巫师。
“巫师,快醒醒,怎的睡在这儿?不是说好了要叫医师吗?巫师。”
羞花伸出手握住巫师的肩膀摇了摇,原本靠坐着的巫师便缓缓倒地。
羞花瞬间慌了神,喊了几句巫师仍旧没有得到回应,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伸出手摸了摸巫师的脖子,顿时如遭雷击。
“巫师!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巫师!”
羞花起身跑向医师的营帐,却并未找到一人,看着满屋的药材,羞花拼命翻找能救命的药,可最后一颗人参已经喂给了即墨离,如今只剩寻常伤药。
找不到药的羞花又跑出营帐,背起巫师,满军营的找医师。
留守的将士们听到也跟着一起找,半个时辰后才在营门口看见买药回来的医师。
“医师,你快看看他!”
医师连药篓子都没来得及放下,赶紧给巫师号脉,可人早已死了半个时辰有余,早已无力回天。
“他体内有多重剧毒交错,心肺俱损,能撑到如今已是奇迹,大人节哀。”
随着医师话落,羞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身旁的将士扶住。
“准备木柴,安葬巫师。”
“是。”
安逸在营帐里左等右等,等不到羞花回来,便自己跑了出去。
看到周围的环境,安逸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里的记忆明明那么真实,可又觉得有些虚无缥缈,貌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记起来。
等羞花回来,就看到安逸站在营帐前发呆,深呼出一口气,强撑起一个笑容走到安逸身边。
“少主,你怎么出来了?”
安逸眨眨眼,回过神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他。
“羞花,阿爹呢?”
羞花抿了抿唇,试探着说:“少主,主上去剿灭逆贼了,你忘了吗?他和陶老盟主一块儿去的。”
安逸眉头微微蹙起:“陶老盟主是谁?”
羞花不死心,继续说道:“就是武林盟主,陶乾朗啊,他是即墨离请回来帮助我们的。”
安逸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羞花说的这两人到底是谁。
“哎呀,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你怎么老提那个什么即墨离?即墨不是前朝皇室姓氏吗?我怎么可能认识前朝的皇族呢?”
羞花仔细观察安逸的表情,确定安逸对即墨离的事没有任何记忆,提起的心终于死了。
另一边,跟弈坤缠斗了一晚的安澈和林书终于确定了,弈坤此时不过是强撑而已,他的身体和武功根本没有恢复。
“弈坤,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弈坤吐出一口血沫,手里的剑再次指向安澈。
“别跟老子废话,我弈坤只能死在战场上,别再妄图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林书神色复杂地看着弈坤,短短几天,弈坤头上竟然长满了白发,再无当初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弈坤,你回头看看,你的身后已空无一人。”
弈坤听到林书的话,转头朝后看去,身后站满了大安的将士。他抬头看天,阳光是那样刺眼,让他禁不住眼眶酸涩。
“纵使一人,我也绝不认输。”
这是他的尊严,亦是他的荣耀,更是他对先皇的承诺。
安澈见他冥顽不灵,只好准备再次动手,手里的剑还未抬起,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看去,即墨离一身白衣站在不远处。
“阿离!你!”
陶乾朗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个六子到底怎么办事儿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外祖父,各位长辈,就让我亲手送我父亲一程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唯有弈坤哈哈大笑。
“好小子!不愧我生养你一场!”
即墨离一步一步走向弈坤,手里的剑缓缓出鞘,散发着幽冷的寒光。
弈坤再没顾虑,将全身的内力都调动起来,朝着即墨离飞身而去。
父子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剑锋相触,火花四溅,弈坤能感受到力气一点一点流失,周身一阵阵发冷,他的大限将至。
即墨离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不顾胸口已然渗血的伤口,用弈坤教他的招式一点一点击退弈坤。
弈坤自豪即墨离武艺精进的同时,也难过即墨离与他刀剑相向。
“儿子,爹再教你最后一招,看好了!”
弈坤猛地停住,将内力聚在手心,等即墨离将剑刺入他心脏时,手像蛇一般快速缠上即墨离的胳膊,重重拍在即墨离心口。
看到即墨离惊诧的眼神,弈坤咧开嘴,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这招叫兰艾……同焚。”
弈坤说完,头骤然垂了下去,砸在即墨离的肩上。
即墨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抱住弈坤倒向他的身体,感受到怀中人再无任何气息,眼眶莫名发酸,眼泪不知为何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安澈不忍地低下头,林书也别开了脸,心慈手软是上位者致命的弱点,他们清楚却又无法完全丢弃,一帮大老粗在摸爬滚打中守着自己的国家,不过万幸的是,在他们如此不着四六的管理下,并未影响到下一代。
良久,即墨离放下弈坤的尸体,擦干眼泪,慢慢起身朝着陶乾朗走去。
陶乾朗满眼心疼地看着他,亲手弑父,常人如何能忍,他的阿离,为何如此命苦?
即墨离的白衣上沾满了鲜血,看起来像是一朵朵盛开的花,风一吹,在空中肆意飘扬,与这充满硝烟的战场格格不入。
“外祖父。”
即墨离只叫了一声外祖父,心口便传来剧烈的疼痛,下一刻,鲜血喷涌而出,即墨离眼前蓦然一黑,再睁眼,刺眼的太阳映入眼帘。
耳边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忽远忽近,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宝子们,本书即将完结,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ˊωˋ*)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