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只是，想到皇上对四阿哥的态度，皇后眉间微皱，又犹豫起来……

以皇上对四阿哥的不喜，日后四阿哥估计也怕是难以成事啊！而五阿哥的生母裕嫔一直陪在其身边，且裕嫔可不蠢，她想要笼络五阿哥只怕很难。

所以，算来算去，还是三阿哥最合适，毕竟想要除去齐妃并不多难。

此事还得再看看，也等等看太后怎么说。等她心里有了底，才能做更周全的安排。

收回思绪，皇后正色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此事本宫也有所顾虑。方才去信给太后，试探她的意思。先看看太后怎么说，再做打算。只是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四阿哥，且四阿哥如今也不算小了，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又自小在宫外长大，谁知他心底里是否藏着怨怼？本宫可不想倾家族之力，扶持出一个白眼狼来。”

顿了顿，她又道，“所以，四阿哥还是算了吧！这孩子得从小养才能亲近，否则终究隔一层。若是皇上真无立三阿哥之意，再另作打算也不迟。”

说罢，皇后伸手拾起莲蓬，指尖轻巧剥开外壳，露出里面饱满的果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剪秋见皇后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再多言。

安陵容回到涵古茹今，扶着灵之的手缓步走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细细回想今日在桃花坞的事。

按说三阿哥原本还有好几年才会选福晋，可听齐妃那话的意思，皇帝似乎已经在为三阿哥挑选合意的福晋了，或许用不了多久，赐婚的旨意便会下来。

她心头微微一震。原来，在她未曾察觉之时，那些原本按着剧情轨迹的事情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只是，并非所有的改变都偏离了原剧情的轨道。

应该说一些人或事，因为与主角甄嬛的牵绊太深，或是有着较为密切的关联，便仿佛受一种无形力量驱使，更容易依旧沿着原剧情的轨迹前行。

得出这样的结论，安陵容一时间五味杂陈。

其实，她也说不好事情按着原剧情的轨迹前行，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是。

好处显而易见，那便是她对全局洞若观火。每个人的每一步棋、每一个阴谋，甚至是何时会设下何种圈套，她都了然于胸。

这份先知先觉时她最大的金手指，既能防患于未然，又能尽量规避风险。

然而，弊端同样令她不安。

如果所有的事情始终按部就班地遵循原轨迹发展，那么无论她如何挣扎、如何筹谋，最终恐怕都只是徒劳地推石上山，到头来一场空罢了。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安陵容的思绪重新聚焦。三阿哥即将成婚，也就意味着皇后往后想要如过去般接触三阿哥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有了福晋，也就等于三阿哥身后有了妻族这个倚仗，乌拉那拉氏本来没落了，若三福晋家世不错，还是个聪明且有些手腕的，皇后想要继续拿捏三阿哥只怕不可行了。

更何况，三阿哥一旦有了嫡福晋，皇后之前打算的将青樱配三阿哥的计划便彻底落空。

如此一来，皇后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安陵容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皇后的下一步动作。

按着皇后的性子，她既已存了将后位牢牢把控在乌拉那拉氏一族手中的念头，就绝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那么，她约摸会另做一手准备，铺展第二条路。

而在现下的皇子之中，就只有四阿哥和五阿哥是最合适被选为替代的目标。

不过，五阿哥的生母裕嫔不仅健在，而且还是个大智若愚的聪明人。

裕嫔不像齐妃那样蠢弱易控，想来不会轻易任由他人将自己儿子的未来当棋子摆布。能在皇后手下平安生下五阿哥，并跑到圆明园远离纷争，手段自然也是不俗的。

如今她看似不争不抢，一心待在圆明园里养育五阿哥，可这样的人若是被惹怒了，那也是不可控，最可怕的。

所以，皇后只要不蠢，也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概是不会去打五阿哥的主意。

相比之下，四阿哥的处境则截然不同。

他不仅生母早逝，且也无外家可倚仗，称得上是孤立无援的“小可怜了”，正是皇后想要的那种容易掌控的目标。

若皇后不得不从四阿哥和五阿哥之间作选择，想必后者更符合她的心意。

想到此处，安陵容心中隐隐泛起一丝烦意。局势如今变得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一些，她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稍有疏忽，可能会满盘皆输。

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在腹部上，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既然已经确认了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孩，那她就更得为努力为自己和孩子扫清障碍，铺平道路。

她不能让任何人趁虚而入，更不能让自己辛苦谋划的一切成为他人嫁衣裳。

青葱般的指尖在腹上停留片刻，她低低吐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无论如何，我都只能赢。”

次日，安陵容用罢午膳，清荷便前来禀报，说是芳菲姑姑遣人将接生嬷嬷送来了。

安陵容微微颔首，随即吩咐商枝去安排二人的住处，同时命她仔细检查这两人身上是否携带着不妥之物。

尤其要留心是否有麝香，或是在女子生产时可能导致血崩、难产的药物。

商枝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魏岑术掀帘而入，先行了一礼，随后双手递上一只小木匣，低声说道：“小主，陵轩少爷回了信。他让您安心，您交代的事他会择机而行。这匣中装着六千两银票，是陵轩少爷特意嘱托给您的。他还说，您给的胭脂香料方子很好，极受那些夫人小姐的喜欢，铺子如今生意兴隆，客似云来。这些是赚得的钱，让您收下，宫里用钱的地方多，不必太过节俭。往后每半年，他会按时让人送来银钱供小主使用。”

安陵容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整齐叠放着一沓银票，数额果然如魏岑术所言。

她眸光微动，缓缓开口道：“这次的事，你替我向魏公公道声谢。”话音未落，她从匣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又补充道，“这是给此次送信之人的赏钱，让他拿去喝茶润喉。此趟路途劳顿，辛苦了。为我做事的人，断不能亏待了他们。”

魏岑术接过银票揣好，笑着拍马屁道：“小主宽仁厚待，对底下人又慷慨，奴才等人能追随左右，实乃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安陵容笑着横了他一眼，语气也含了几分调侃：“惯会花言巧语哄我开心！行了，我不亏待替我办事的人，更不会亏待了你们。待会儿你拿些钱去膳房置办一桌席面，晚上与其他人聚一聚，热闹热闹。那两个接生嬷嬷也叫上，你顺便留意她们言行举止是否异常。虽说是魏公公挑选的人，芳菲姑姑也敲打过，但终究小心无大错。”

“奴才明白，谢过小主。”魏岑术收敛起笑容，神色认真地回道：“小主放心，奴才会让人盯紧那两个嬷嬷，绝不让她们接触不该接触之人。另外，奴才的师父让我转告小主，他再过两个月便要离宫，待将京中置办的宅子和庄子都安置好，便会带着商枝的弟弟一同前往陵轩少爷处。他问小主，是否有东西需要带过去给陵轩少爷。”

安陵容听罢沉吟片刻，摆手道：“知道了。等我想清楚了，再让你一并带给魏公公。”

“是，奴才告退。”魏岑术转身离去。

安陵容在灵之的服侍下，缓缓躺上了床，准备午歇。

临睡前，她还想着，不管安比槐运送粮饷一事是否为华妃兄妹刻意安排，反正此时的安比槐恐怕早已病得无法起身了。

那么，不论粮饷是否被劫，都牵扯不到安比槐身上了，而她也无需为了所谓的“孝道”，大着肚子去跪求皇帝。

想到这里，她不禁松了一口气。有人替她看着安比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至少不必时时担忧这个坑货被算计或惹事，而为了原身的母亲，她还不得不为安比槐收拾烂摊子。

明媚的阳光洒满园子，微风轻拂，水天相接处泛起粼粼波光。

安陵容三人漫步于树荫之下，耳听鸟鸣婉转，心境也随之舒展开来。

自上次三人谈话已过了七八日，那背后之人却像是没了动静一般。

沈眉庄虽心底有些着急，却也明白急躁无用，唯有耐着性子，才能等到对方露出破绽。

甄嬛指尖轻点脸颊，抱怨道：“这天气一热，这一闷脸上就越发爱长痘了。你们看这颗，还有这颗，真是恼人。”

话音未落，引得众人一阵调笑。

话赶话的，沈眉庄就说起刘畚前两日给了她一个治痘的偏方。

安陵容忙用团扇掩唇，低声问道：“姐姐，如今为你请平安脉的那位刘太医，可曾看过江诚给的那方子？他怎么说？”

沈眉庄收起了笑，话语间透出几分冷讽：“前两日我特意拿给他看了，他连连称赞这是实实在在的‘好方子’，让我继续用着。若非早知其中猫腻，只怕我也信了他的话。”她轻哼了一声，冷笑道，“当时那副笃定模样，就差要指天发誓了。”

甄嬛略一思索，追问道：“那么茯苓可有异动？”

沈眉庄浅浅一笑，语气淡然：“自然是有的。这些日子我每日出门游园，为的就是给她机会。果然，昨日她悄悄外出过，暗中盯着的小施告诉我，说是她去见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只可惜隔得远，未能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安陵容就分析道：“依我看，多半是茯苓以为姐姐已对那方子深信不疑，落入圈套，这才迫不及待的去告诉那幕后主使。由此可见，左不过就这两日，这背后之人便会有所动作了。”

沈眉庄颔首附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正是如此。我今日邀你们出来游园，也是想借此试探一二，看看能否引蛇出洞。”

甄嬛闻言，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侧首对安陵容道：“原来眉姐姐叫我们出来，不是想与我们一起玩乐，而是想让咱们陪她‘钓鱼’呢！”

安陵容也故作委屈地嘟囔：“若是真钓到了‘大鱼’，姐姐可别忘了记我和莞姐姐一功才是！”

沈眉庄忍俊不禁，调侃道：“放心吧，等事情解决了，我自会备下一桌丰盛席面，亲自斟茶道谢，可好？”

甄嬛闻言，莞尔一笑：“这还差不多。”

三人正低声交谈着，迎面却见齐妃、欣常在与曹贵人一行款款而来。

彼此行礼过后，又寒暄了几句。

这时，曹贵人轻叹一声，开口就道上次是她失言，引了甄嬛与皇帝起了龃龉，又言她是无心的，但见了甄嬛，无论如何都少不得要向其赔罪。

见曹贵人放低姿态这般说，不管甄嬛心里如何芥蒂，也只得笑言几句，将此事揭过，否则就是她太过斤斤计较了。

一旁的欣常在与齐妃则不约而同地酸了几句。

曹贵人却在这时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们哪有站在这里说话的道理呀，不如去我那儿坐坐吧。我已特地命人备了一桌筵席，要向莞妹妹赔罪呢。这不，还特地请了欣常在和齐妃作陪，莞妹妹你可一定要赏光啊。”

说罢，她的目光又落在安陵容与沈眉庄身上，笑意盈盈地继续道：“柔贵人和沈贵人也来。听说沈贵人弹得一手的好琴，俗话说‘主雅客来勤’，可是我这个做东的呢，又实在没什么本事，所以还得请沈贵人为我们弹奏一曲来留客呀。”

沈眉庄三人对视一眼，心知曹贵人只怕来者不善。哪怕她打着给甄嬛赔罪为由，但邀请她们的时间太巧了，她们可不信其中没有暗藏玄机。

三人默契的假装思索过后，就顺水推舟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