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朝廷上有大臣谈起赫瑅颜，劝诫皇上切勿太过伤心，以免伤身。而皇帝只是道：“一个女人罢了。”
这一整天皇上都十分专心地处理政务，待在乾元殿一步没出。接下来两三天皆是如此，他好像忘记了忘忧宫中应该还放着赫瑅颜的尸体。
这次太后没催着我处理后事，倒是韩公公在傍晚大老远跑来了凤坤宫。
原来皇帝当初料地一点没错，赫瑅颜知道母国被灭的消息后，果然大怒，迁怒皇帝，愤而杀之，而后自刎而死。
“那日亏得奴才给皇上戴了护心镜，才险险逃过一劫，皇上说此事不必伸张，所以娘娘才会不知。”
“那皇贵妃的后事……”
“这正是奴才来的原因之一。虽然皇上万般不舍，可皇贵妃到底还是应该入土为安，而且一直在宫中也说不过去。太后娘娘差人问过此事，皇上只说让太后娘娘别管此事……所以奴才想请娘娘劝劝皇上……”
“我去管用？”
韩公公略一犹疑，道：“娘娘是一国之母，是皇上的原配正妻，也是小皇子的嫡母，皇上必然肯听娘娘的劝告的。”
管用的是小皇子。
“好，既然韩公公这样说，那本宫就带着小皇子去看看。”
“皇后娘娘仁慈。不过皇上这几日身上有伤，怕太后娘娘担心不肯告诉她，自个儿却又日夜不眠地操劳政事，好不容易躺一会儿，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样下去，皇上的身子哪能受得住呀……”
“好，我一并劝劝。”
韩公公大喜谢恩，而后与我一起过乾元殿去。
这时虽是傍晚，但到底太阳还好端端地挂着，而乾元殿中却每一盏烛火都金亮，甚至内殿外室的灯都烧得正旺。皇帝正在灯下伏案写着红批。
我问了安，他没有理会，小皇子眼睛转了转，看着乾元殿金碧辉煌的样子，忽然发出惊叹的声音，皇帝闻言抬头。看着我怀中的孩子愣了半晌，而后走过来抱过他。
看着他略显笨拙呆滞的动作和用当初看赫瑅颜的深情眼神望着礼焰，我心底有一丝难过，“……小皇子很调皮，很像她。”
他点点头，艰难地背过身，背对着我，轻声应了句：“嗯。”
许久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过身来，示意我坐下。
“皇上的伤……”
“没事。”他的声音暗哑而哽咽。
“韩公公说戴了护心镜也还是伤到了……”
他闭着眼，像在回忆着什么，“我没说错吧，她会杀了我，然后自杀……我把护心镜取掉了，但还是不知怎么没死……”
我心下一惊，还是尽量显得镇静地开口：“或许她于心不忍……”
他摇头，“她不会手下留情的——我好像是恰好侧了个身……或者是，衣服上的珠子让刀锋偏了偏……她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在我面前自杀了。
“她的剑架就在自己脖子上，流着泪看我，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
他也流着泪说这话。
礼焰仍是滴溜着眼睛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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