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独自在这地方待了这么些年,道行高深,令人叹服。”
他没应这话,反问:“施主如何打算行程?这雪一落,上山下山的路恐怕都不好走——施主若是不急,等到雪停再走会好些。”
“确实是这样打算。只是麻烦师父了。”
“施主客气,安心住下便是。”僧人微微一笑。
宋青雪晚饭前跪拜佛祖,诚心祈愿岑府的人赶紧离开礼州,她好早日回到宜城。原本从帝都到宜城有便宜的官道,要不了多久,但岑万知道宋家世代在宜城,恐怕这一路上早有他的人等着她了,所以她特意绕了个圈来更远的礼州,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岑府的人。
阴魂不散啊。
她默念着起身,眼前却猛地一黑,全身力气被陡然抽走,她又跌回跪垫上。跪垫很小,刚够放下一双膝盖,所以她基本是摔在了地上。僧人进来扶起她时,她眼前慢慢恢复了光亮,才想起来她昨天就受凉了。
在僧人的搀扶下她才勉强躺回床上,“施主怕是受凉了?”
她点点头,僧人为她拉开被子盖好,道:“寺中没什么治风寒的草药,只有一些老姜,熬些姜汤可行?”
“麻烦师父了……”
一整天全没觉得身上不舒服,刚刚一跪起身倒像是勾出了全身的不痛快,现在是昏头昏脑,身子又乏又冷,嗓子也疼,而小腹阵痛较往日更胜。她懊悔今天没多套件衣裳。
手按在小腹上,想着暖一暖小腹,但手也冷得要命,根本谈不上捂热,只能算是互相取暖。思绪沉沉地落在地上,她恍惚间回到去年在宫中遇到岑万的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岑万。
面如冠玉,俊美无双。
初次见面,他笑着和她调笑了两句,说她气质温婉,怎么在宫中做了个宫女,还是个下等宫女。她早被管事姑姑教导过,在宫中别乱说话,遇上贵公子更是能远离就远离,闭嘴做事安分守己,在宫中也就十年过去了。若是中间横生了乱子,指不定在哪儿过什么日子呢。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回应:“奴婢彩青,宫中大选选进来的。”
“看你的气度以前家境想必说得过去,如今到了宫里,日子不好过吧?”
一股酸涩从心底涌上来。
“我也就这么一说,”她没应话,他轻叹口气继续道,“固然今非昔比,可日子还得过啊。”他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施主……施主……”
僧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青雪睁眼看到僧人半蹲在她的床前,低声唤着。
“施主醒了,这姜汤怕是得睡前喝了才有效果……”
她艰难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喝了那碗汤。躺下后,僧人又从桌上抱来两床棉被。
“这两床被子,常年没用,是有些破旧,但好在还能挡一些寒气。”等到宋青雪点头,微弱的“谢”字传来时,他将被子小心盖在她身上。
然后他搬过来一个凳子放在床前,这凳子原本是斋堂的凳子,现在上面放着一个木鱼和一个小锤。
“施主夜半若是不舒服了,敲一下木鱼,小僧就会过来看看。”而后他关好门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