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回了盛家之后亦是浑浑噩噩,揽镜自照之时更为苦闷,原先她认为这具身子足够美艳,可见到谢鸾萧之后,方才明白,什么是艳绝千秋,和谢鸾萧相比,原先精致秀美的五官似乎处处都有了毛病。
鼻子不够挺秀,眼睛似乎偏向月牙,可亲可爱有余,可谢鸾萧那对杏眸凝水,顾盼神飞,只一对视,纵使明兰身为女子,也难免荡魂失魄,心移神迁,世间一切绮丽春光像是都汇聚在谢鸾萧明艳张扬的眉眼间。
明兰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谢鸾萧曾在广云台,想起了长枫哥哥常念的那句,“鸾箫姓谢氏,隶广云台,本官家女,家亡人散时,辗转入平康。瑰姿艳逸,世无其二。能翰墨,明诗文,晓丹青,通博弈,擅歌舞,娴丝管。评日:花明雪艳,霞映澄塘。施妹喜裂帛一笑,赵飞燕凝露新妆。清平调三首,难写丽色;洛神赋一篇,未传姝姿。诗日:半曲胡旋已销魂,校书还胜舞几分。今朝省识春风面,才解明皇罔人伦。月里嫦娥因媸隐,九天玄女色遭嫌。倘使褒姒生此貌,诸侯何幸戏台前。”
原以为不过是夸张,如今瞧来,反倒是语焉不详,她想过齐衡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闺秀,却没有想过一个他会有一个身份比起当年的林噙霜都颇有不如的正妻,凭什么呢,就凭她运道好,抬错了花轿,还是凭她那一张脸,人人都说谢鸾萧就如当年的琉璃夫人,可琉璃夫人开作坊,招学徒,经商行贾,开山凿矿,蓄水为田,烧制玻璃,明兰看了眼四周敞开的窗户,上面镶嵌着明净瓦亮的玻璃,有些是整块整块的透明玻璃,有些是小片小片镶成花鸟图案的彩琉玻璃,光华绚烂,厅堂敞亮。
这些都是因为琉璃夫人啊,况且高学士当初战役,也是琉璃夫人研究的火器救了她,她带领这个国家进步了不知多少,当正妻那是无可厚非,可谢鸾萧呢,她做了什么利国利民利于丈夫的事,竟让两个男人对她迷恋至此,要将正室娘子的位置给她,凭一张美的无可挑剔的容颜吗?
所以齐衡不能为自己豁出去,却可以为谢鸾萧豁出去,自己却只能和小公爷有缘无分,嫁到富庶有余,人口简单,但却沾不上一个贵字的白石潭贺家,往后的日子,说不得她见了谢鸾萧还要行礼,不,不需以后,光是现在,谢鸾萧的身份便已高过了自己,明明除了美貌,自己样样都比她强的,明明她才是齐衡第一个喜欢的人。
她打翻了脂粉,“带那些有什么用处,比不得那齐衡的娘子,什么脂粉都不搽,那面色便已红白晶莹,气色也好的很。”
丹橘倒是笑道:“六姑娘何苦跟那以色事人的娼妇计较,六姑娘的美是大家闺秀的美,可不是那粉头下作能比的!”
小桃也道:“对啊对啊,别看那娼妇暂时迷住了小公爷,当了正室,可报应还在后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平宁郡主连贵妃的妹妹都看不上,只怕有的磨了,小公爷纵使新鲜能护她一时,还能护她一世不成,只怕光是那程书禾便足够让人看清她的真面目。”
秦桑也笑,“是啊,踩着张家姑娘,又作践国公府的名声,贱人一时贵,飞得越高摔得就越痛,拿着做妾的本事去做人的正妻,六姑娘就不一样,天生丽质,冰清玉洁,老太太许为贺家,贺家郎君周全体贴,便是盼着六姑娘能将日子过得红火。”
明兰经过开解也舒服多了,那些女使说得对,日子不是过得一时,而是要过一世,又想起了英国公独女张桂芬在荣家和夫家不合的传闻,自己或许可以找机会开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