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意.

……

或许是因为那场梦的缘故，谢君凝已经多日未踏入皇宫半步。

沈琅听闻此事，心中暗自揣测，或许这只是她旧疾复发所致。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与谢危商议后决定，暂时将教导长公主及伴读们绘画的重任交由另一位二品淑仪承担。

玉娘小姐，你不去宫里，陛下不会说什么吗？

玉娘有些担忧地问道。

谢君凝宫中又不是每日都有祭祀，也不必日日前往。

谢君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玉娘小姐自前些日子起，就连大门都不肯踏出一步了。

谢君凝你知道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吗？

谢君凝突然问道，让玉娘一时之间愣住了。

这东西她当然知晓，每当谢危病痛难忍之时，便会服用此物来缓解。

玉娘这东西，咱们府上也有啊！小姐为何要问这个？

谢君凝他服用五石散，并非无缘无故。

谢君凝起初他并非自愿，然而到最后却导致如此局面，我心里实在不安。

玉娘对于谢君凝这番话感到困惑不已……

玉娘小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谢君凝“是啊，我差点忘记了，现在我还未成为临晋王妃，将来的事情，玉娘自然是无从得知。”

无恙小姐，不好了，先生请您立刻去一趟白塔寺碑林。

无恙急匆匆地赶来通报。

谢君凝我知道了。

谢君凝淡淡地回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初冬的午后，阴沉的天空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白塔寺的碑林边缘，落叶铺满了地面，枯瘦的树枝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如同老人颤抖的手指。

潮音亭内，一尊古朴的黄铜大钟高悬，旁边是一张矮矮的石桌，上面摆放着一张琴桌和一个茶案。

角落里，一只精致的莲花香炉静默矗立，其中一缕香篆仅燃烧了片刻，却在瞬间被一只充满怒意的手狠狠扫落，瞬间四散成无数碎片。

“哐当当！”香炉沿着台阶一级级滚落，炉中的白色香灰洒落一地，偶尔沾在几片枯黄的叶子上，显得格外刺眼。

剑书和无恙的眼皮不住地跳动，低垂着头，似乎不敢直视眼前的景象。

谢危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谢危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怒意。

剑书属下得知消息时，命令已经下达。

剑书询问时，他们只说是金陵传来的消息，并且态度颇为不耐，似乎有所防备。

剑书属下假装离开，在附近观察了半个时辰，见到一顶轿子从乐安坊方向过来。

剑书轿中之人约莫五十上下，面容憔悴而瘦削。

剑书唇边一缕山羊胡更添了几分苍老之感，身披一件素色长袍，显得格外清癯。

剑书若属下所见不错，此人极有可能是教首身边的公仪先生。

剑书小心翼翼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谢君凝急匆匆地赶到，一听到关于玉如意的消息，便意识到公仪丞的性命已悬于一线。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冽，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谢君凝定非那边有何动静？他难道连半点消息都不肯透露给我们？

无恙沉稳地回应……

无恙得知这一消息后，刀琴特下令彻查定非公子近一个月内的所有秘密通信，结果却令人震惊……

无恙这些密信中竟未有一字提到今日之事。

谢危我心不改，焉知他人之心亦如是？

谢危的话音刚落，剑书和无恙一时未能理解其中深意。

他们回想起在金陵的日子，那时定非公子对先生和小姐总是言听计从，无论二人提出何等要求，他都毫不犹豫地予以满足。

即便后来先生和小姐移居京城，定非依旧频繁通过密信传递教中的最新动态，显然他始终坚定地站在先生这一方。

然而，剑书刚要开口辩解，脑海中却回荡起谢危刚才的话语。

公仪丞平日里寸步不离教首左右，鲜少踏出金陵半步。

然而，眼下他竟已悄然抵达京城，而同样身处金陵的定非公子对此竟全然不知，更未有一丝风声传至她们耳中。

这番情形，不由让人暗自揣测其中究竟藏有何等玄机。

剑书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寒意，恍然大悟……

剑书先生的意思是……定非公子或许早已倒戈相向？

谢危雪白的袖袍上沾了几点香灰，他抬手轻拂，非但未能拭去，反倒使香灰散开，污渍更甚。

往日里那清远的眉宇间，此刻却隐含着一股凛冽之气。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寒星般射向谢君凝，语气淡漠而坚定……

谢危公仪丞既已现身，必然是受教首之命而来。

谢危他们担心我们长久以来按兵不动，故此设下此局以试探虚实。

谢君凝试探？他们这般戒备森严，难道就不担心我们会借此机会反戈一击，转而归顺朝廷吗？

谢君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与恐怖……

谢君凝即便我们最终只能亡命天涯，又如何？

谢君凝公仪丞，他的死期到了。

谢君凝剑书见状，急忙出言提醒……

剑书先生、小姐在宫中苦心经营多年，至今尚未采取行动。

剑书如今，公仪先生一到便径自发号施令，全然不顾您先前精心策划的周密部署。

剑书更甚者，竟敢大胆地利用如意刻字制造混乱。

剑书若此事暴露，不仅会牵连到先生和小姐，更会让诸位陷入前所未有的险境……

话音未落，剑书已然意识到自己言辞过重，但所言之事确实关系重大，不容忽视。

两人默然无声，目光投向眼前这片绵延无尽的碑林，落叶覆盖了整个地面。

碑林中的每一座石碑都高达六尺，宽达一尺，与常见的墓碑大相径庭。

碑上镌刻的并非深奥的佛家偈语，而是一个个朴实无华的名字。

更深处，连这些名字也逐渐消失，只剩下一片片空荡荡的石碑，孤独地伫立在这荒凉的山野之间，仿佛在诉说着被遗忘的故事。

谢君凝望着这凄凉的景象，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谢君凝如今朝局犹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谢君凝我们被卷入其中倒也罢了，毕竟在世人眼中，我们早已是亡魂。

谢君凝只是担心此事会被有心人利用，祸及无辜。

谢危缓缓合上双眸，脑海中浮现出教中的种种人事。

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已满是肃杀之气，甚至透出一丝冷酷……

谢危破坏我的计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剑书和无恙早就不满教中那些人的作为。

剑书正欲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后山方向有人接近。

来者是一位身披袈裟、面容慈祥的老和尚，剑书立刻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这位老和尚正是白塔寺的住持，法号忘尘，凡是对佛法有所追求的人都尊称他为“忘尘大师”。

今日谢危特地邀他前来谈经论道。

忘尘大师从远处缓缓走来，步伐沉稳而从容。

当他行至潮音亭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布满岁月痕迹的台阶，只见其上零星散落着几缕香灰。

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什么牵绊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昏黄的光线洒下，为这古老的亭台增添了几分肃穆之感。

那丝丝香灰，在微风中似乎还残留着往昔香火旺盛时的气息，令人心生无限遐想与怅惘。

谢危随即开口……

谢危刚才剑书不慎打翻了香炉，还望大师见谅。

剑书心中暗自苦笑，感觉自己又一次成了替罪羊。

“阿弥陀佛，无碍。”

忘尘大师轻声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