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浆在军靴下咕唧作响,谭晓琳半扶半架着沈念,沈兰妮端着枪在前方三步远警戒,暴雨织成的水幕让视线最远只能看清十米。沈念右肩的绷带早被血水浸透,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却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只把渗血的指尖悄悄掐进谭晓琳的胳膊。
“云雀,信号好像稳定点了!”沈兰妮突然停下,掏出蓝牙耳机,屏幕在雨夜里亮得刺眼,“云雀呼叫雷神,听到请回答!重复,云雀呼叫——”
通讯器里先是一阵电流杂音,随即炸响雷战沙哑的吼声,带着毫不掩饰的焦灼:“云雀!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莺尾呢?!她有没有——”
谭晓琳一把抢过通讯器,沈念却突然抬手按住她的手腕,失血过多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惊人:“让我来。”她接过通讯器时,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却觉得那端连着的是雷战滚烫的掌心。
“雷神,是我。”沈念的声音被风雨撕碎,却努力扬得平稳,“莺尾报告,已与云雀、灭害灵汇合,目前安全。”
通讯器那头猛地静了几秒,随即传来压抑的吸气声,像是有人狠狠憋了口气才喘上来。谭晓琳看见沈兰妮偷偷撇嘴——整个火凤凰谁不知道雷神对莺尾那点心思,平时板着张阎王脸,这会儿声音都在发颤。
“沈念!”雷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你有没有受伤?蚊香她们跳崖前说……说你为了掩护她们遇了爆炸!到底怎么回事?!”
沈念垂眸,雨水顺着睫毛滴落,砸在蓝牙耳机上溅起小水花。她想起之前,爆炸掀起的气浪把她掀飞时,耳边是蚊香哭着喊“莺尾”,想起自己滚进泥坑时右肩撞上尖锐石块的剧痛。但她只是勾起嘴角,用只有雷战能听懂的、带着点狡黠的语气说:“就你家莺尾这身手,能让爆炸蹭到?不过是摔了个屁墩,擦破点皮罢了。”
她没看见通讯器另一端,雷战靠在直升机舱壁上,指尖狠狠攥着座椅安全带,指节泛白到几乎要嵌进肉里。旁边的老狐狸递过水壶,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眼眶竟有些发红。三天了,从收到蚊香那句“莺尾遇袭”开始,这男人就没合过眼,刚才通讯器亮起时,他几乎是扑过去抢的。
“擦破点皮?”雷战的声音沉下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念,你看着我的眼睛……”他猛地顿住,才想起这是通讯器,根本看不见彼此。胸腔里翻涌的后怕和庆幸像沸水般灼人,他想起小时候,她爬树掏鸟窝摔断胳膊,也是这样满不在乎地说“没事”,结果躲在被子里疼得掉眼泪。
“真没事。”沈念的声音软下来,像小时候在老宅院里,她抱着他胳膊撒娇时的调子,“雷战,别担心。”
简单五个字,却让雷战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仿佛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他靠在舱壁上,闭眼深吸了口混杂着燃油味的空气,再开口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尾音还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沙哑:“听着,情报显示情人岛大厅上方塔下,有恐怖分子藏匿的特种炸弹,初步判定携带核辐射原料。你们立刻去确认位置,绝不能让它引爆。”
“核辐射?!”谭晓琳低呼出声,沈兰妮握枪的手猛地收紧。热带雨林的湿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暴雨砸在树叶上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坐标发你了。”雷战的声音透着铁血军人的冷硬,“通风管道是最近路线,注意避开红外感应。我这边直升机正在突破雷雨层,最多半小时到你们上空。”
“收到!”三人异口同声。沈念将通讯器塞回谭晓琳手里,左手撑着军刀站直身体,右肩的剧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却硬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走啊,不是要阻止炸弹吗?难不成等雷神来给咱们擦屁股?”
谭晓琳皱眉想扶她,却被她甩开。沈念低头看了眼渗血的绷带,又想起雷战刚才那句“别担心”里的急切,嘴角的笑意才真切了些。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年雷叔叔牺牲时,也是因为被毒贩报复。他总觉得自己活在阴影里,配不上所谓的“阳光”,却不知道从他抱着骨灰盒躲在墙角不说话时,她就想做那束照亮他的光。
“跟我来!”沈兰妮对照着通讯器上的地图,猫腰钻进右侧一片房间,“前面左转就是大厅,通风口应该在——”
话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三人同时贴向树干,沈念从军靴里抽出第二把备用匕首,掌心的汗混着雨水滑落。她瞥见谭晓琳握紧的军刀,又想起雷战在训练时偷偷塞给她的护腕,低声道:“云雀,你断后,我和灭害灵摸过去。”
“你伤成这样——”
“少废话!”沈念瞪她一眼,那眼神像极了小时候抢她糖葫芦的霸道模样,“再磨蹭炸弹炸了,你负责给雷神解释?”
谭晓琳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终究没再说话。雨声中,沈念和沈兰妮如猎豹般潜行,泥水在她们身后拖出两道蜿蜒的血痕。远处灯塔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而她们要做的,就是撬开这头巨兽的喉咙,扼住那致命的獠牙。
沈念贴着通风口冰冷的铁栅栏,听见里面传来恐怖分子用俄语交谈的声音。她转头看向沈兰妮,雨水顺着她额角的伤疤流下,在夜视仪下映出诡异的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抽出腰间的万能扳手。
“咔哒”一声轻响,栅栏被卸下。沈念第一个钻进管道,铁锈和机油的味道呛得她咳嗽,右肩伤口蹭到管壁,疼得她闷哼一声。黑暗中,她听见通讯器里传来雷战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异常清晰:“莺尾,注意安全。等我来。”
她趴在狭窄的管道里,听着前方隐约的脚步声,想起小时候雷战替她挡下邻居家恶犬时,也是这样说“别怕,我在”。嘴角忍不住上扬,哪怕疼得龇牙咧嘴,眼底却燃起滚烫的光。
“知道了,”她对着通讯器小声说,指尖抠住管道缝隙,“赶紧过来请我吃火锅,多加毛肚。”
管道深处,未知的危险在等待,但只要想到那架正在冲破雨幕的直升机,想到机舱里那个永远板着脸却把温柔藏在细节里的男人,沈念就觉得,这点伤,这点痛,算什么。
她要活着出去,不仅要活着,还要站在他身边,像小时候承诺的那样,做他永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