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混着机油的酸腐气直往鼻腔里钻,沈念趴在狭窄的通风管道内,每挪动一寸,右肩伤口就像被撒了把盐,疼得她后槽牙咬得发酸。管壁硌着肋骨,迷彩服被血水和雨水浸得透湿,贴在身上像层冰壳。她听见前方拐角处传来恐怖分子用俄语交谈的粗嘎声,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
“左边第三个出风口,正对大厅主吧台。”沈兰妮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压抑的喘息,“开心果他们已经摸到后厨房,叶寸心在阳台装信号发射器了。”
谭晓琳趴在沈念身侧,军刀抵着通风口的铁栅栏,刀刃反光映出她紧抿的唇线:“雷神那边呢?正面强攻什么时候开始?”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破声,紧接着是密集如炒豆的枪声。通讯器里瞬间炸开锅——
“开心果报告!后厨房肃清!正在向宴会厅推进!”
“云雀!注意大厅东侧楼梯,有武装人员包抄!”
“雷神已突入正门!所有人听我指挥,形成合围!”
雷战的吼声透过电流砸进耳朵,带着铁血军人的凛冽,却又在尾音处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念指尖抠住管壁缝隙,想起刚才通讯器里他那句“莺尾,等我来”,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下,疼得发麻,却又暖得发烫。
“就是现在!”沈兰妮低喝一声,军刀猛地撬开栅栏。铁锈屑簌簌落下,沈念第一个翻出通风口,落地时右膝狠狠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大厅里烟雾弥漫,子弹擦着头顶的水晶灯飞过,炸碎的玻璃碴像流星般坠落。
“那边!”谭晓琳指向吧台后方。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恐怖分子正举着遥控器,拇指悬在红色按钮上,俄语咒骂声穿透硝烟——那是引爆装置!
沈念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掏枪。可她刚抬起手臂,右肩伤口就扯得她动作一滞。千钧一发之际,谭晓琳已经单膝跪地,92式手枪稳稳抵住肩窝,枪口火光一闪——
“砰!”
子弹精准洞穿恐怖分子的太阳穴,那人甚至没来得及按下按钮,就像袋沙袋般直挺挺倒下。遥控器“哐当”掉在地上,红色按钮在昏暗光线下像只充血的眼。
“漂亮!”沈兰妮低呼,随即脸色一变,“小心!阳台有人!”
数名恐怖分子从阳台破窗而入,枪口齐刷刷对准她们。沈念拽着谭晓琳就地翻滚,子弹在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出一串弹孔。沈兰妮趁机扔出闪光弹,强光爆闪的瞬间,三人如猎豹般突近。
“跳!”沈念大吼,扬手将军刀掷向阳台护栏。刀刃嵌入金属的刹那,她抓住沈兰妮的手,两人同时撞碎玻璃外翻而出。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是谭晓琳解决了最后一个追兵。
可就在她们落地的瞬间,一声垂死的狞笑从上方传来。那个被谭晓琳爆头的恐怖分子竟用最后力气割断了特制炸弹的承重绳!数十米高带着破风之声砸下,而吊灯正下方,赫然是那枚掉在顶上的炸弹!
“炸弹!”沈兰妮撕心裂肺地吼出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沈念看见吊灯的阴影迅速扩大,看见炸弹外壳上闪烁的红灯越来越急促,看见远处奔来的雷战——他浑身是血,突击步枪甩在背后,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正朝着她的方向疯了般冲刺。
“沈念——!”雷战的吼声撕裂空气,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恐惧。
没有思考的余地。沈念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张开双臂将那枚发烫的炸弹死死抱在怀里。冰冷的金属硌着胸骨,红灯在眼前疯狂闪烁,倒计时的“滴滴”声像重锤敲在耳膜上。
“傻子!你疯了?!”沈兰妮想扑过来,却被谭晓琳死死拽住。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撞开沈念,用身体将她压在身下。熟悉的雪松味混着硝烟扑面而来,沈念瞪大眼,看见雷战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见他额角滚落的血珠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一颤。
“雷战?!”她失声惊呼。
“闭嘴。”雷战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钢板,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死死按住她怀里的炸弹,“我说过……等我来。”
他的身体绷得像张满弓,肌肉线条在迷彩服下贲张,每一寸都在抗拒着即将到来的爆炸。沈念能清晰地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像战鼓般捶打在她胸口。雨水从破洞的屋顶浇下来,混着他额角的血,滴在她脸上,咸得发苦。
“雷战……”她想抬头看他,却被他用力按回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呼吸滚烫,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别怕。”他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又重得像千钧,“我在。”
这两个字,和小时候他替她挡下恶犬时说的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战友们的嘶吼,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可沈念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这枚发烫的炸弹,和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她能感觉到他手臂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红灯还在闪烁,“滴滴”声越来越急促。沈念闭上眼,将脸埋进他胸口,闻着那让她安心的味道。如果这就是结局,好像也不算太坏。
至少,他在身边。
至少,她终于站在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