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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的残骸在脚边砸出满地狼藉，碎玻璃混着泥水折射出幽蓝的光。沈念怀里的炸弹正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红灯像颗跳动的心脏，每一次闪烁都让空气粘稠得近乎凝固。雷战的手臂像铁箍般圈着她的腰，掌心死死按在炸弹外壳上，透过迷彩服，她能感觉到他肌肉在剧烈紧绷下的震颤。

“所有人撤离！快！”雷战的吼声穿透硝烟，冲着冲过来的老狐狸扬下巴，“把她们带出去！”

“莺尾！”开心果哭着想扑过来，被叶寸心死死拽住胳膊。蚊香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嘶哑着嗓子喊：“莺尾！我们陪你！”

沈念抬起头，雨水混着血珠从额角滑落，滴在炸弹冰冷的金属上。她看着战友们哭红的眼睛，突然笑了，那笑容苍白却明亮，像暴雨里一朵倔强的花：“哭什么呀，”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答应过雷神要吃火锅的，还没吃到毛肚呢。”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落在谭晓琳身上：“云雀，帮我看着点，别让这傻子（她用下巴指了指怀里的雷战）回头哭鼻子。”

“沈念！”雷战低喝，手臂却收得更紧。

“走啊！”沈念突然拔高声音，右肩的伤口因为用力渗出血来，染红了雷战胸前的迷彩服，“再磨蹭炸弹真炸了，你们谁负责给我收尸？！”

老狐狸咬着牙，拽着哭成泪人的开心果后退。谭晓琳盯着沈念肩上的血窟窿，眼圈泛红，最终还是敬了个军礼，转身带人撤离。大厅里的枪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炸弹单调的倒计时。

“滴——滴——滴——”

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防化兵穿着银白色的防护服跑过来，面罩后的眼睛透着冷静：“雷神，莺尾，我们来接手。”为首的防化兵蹲下身，手里的仪器贴在炸弹上，“辐射指数在下降，奇怪……”

“别废话！快拆！”雷战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

“别急啊，”防化兵轻笑一声，手里的工具钳“咔哒”夹住一根线路，“这玩意儿看着唬人，指不定是个纸老虎。你们俩……要不聊聊？这么干等着多无聊。”

沈念知道他是想转移注意力，嘴角扯出个苦笑。右肩的伤口疼得她眼前发黑，血腥味顺着喉咙往上涌，她偏过头，把血沫吐在地上，轻声道：“雷神……”

“嗯？”他低头看她，额角的血珠滴在她鼻尖，痒丝丝的。

“对不起啊……”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中残烛，“终究是我没用……要连累你陪我死在这里了……”

雷战猛地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没有！”他低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沈念，你听着，你没有连累我。从你通过火凤凰选拔的那天起，你就是最合格的特种兵。”

他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雨水冲刷着她沾满血污的脸颊，却冲不散她眼底那点倔强的光。他想起小时候，父亲牺牲后，他抱着骨灰盒躲在墙角，是她像个小太阳似的凑过来，把热乎乎的烤红薯塞到他手里，说：“哥哥，以后我保护你。”

又想起她千里迢迢跑来参加选拔，在泥地里爬战术时，右膝磨得血肉模糊，却咬着牙对他喊：“雷神！我能行！”那时他背过身，偷偷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怕她吃苦，怕她受伤，更怕自己这颗被阴影笼罩的心，配不上她那样的阳光。

“阿念……”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手臂圈着她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我爱你。”

三个字砸在沈念耳边，像惊雷般炸得她脑子发懵。她猛地抬头，撞进他盛满痛楚和悔恨的眼眸里。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坚持了这么久……”雷战的喉结剧烈滚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挖出来的，“以前我总觉得……你那么明亮，应该站在阳光下……而我……”他顿住，想起父亲牺牲时的火光，想起自己多年来的自卑和逃避，“我怕我这一身黑暗，会弄脏你……”

沈念看着他，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混着雨水砸在炸弹上：“雷战……”她伸出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抚摸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她的指尖划过他额角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羽毛：“你的眼睛……从来都没骗过我。”她想起训练时，他总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皱眉；想起她受伤时，他偷偷放在她床头柜的药膏；想起每次她完成高难度科目，他转身时嘴角那抹没藏住的笑意。

“滴——滴——滴——”

倒计时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防化兵“咦”了一声，手里的工具钳顿住：“怪了……这线路怎么像是摆着玩的？”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炸弹外壳，露出里面一堆缠绕的电线，“我靠！这……这是假的？！”

“什么？”雷战和沈念同时愣住。

防化兵扯出一根电线，上面还挂着塑料做的仿真零件：“核辐射也是假的！外壳涂了点放射性涂料骗仪器的！这他妈就是个模型！”

“……”

死寂。

下一秒，雷战猛地把沈念怀里的“炸弹”推开，那玩意儿滚落在地，发出空洞的“咕噜”声。他一把将沈念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念！”他埋首在她发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沈念……”

雪松味和硝烟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沈念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突然觉得好累。右肩的伤口还在流血，失血过多的眩晕感涌上来，她眼前一黑，嘴角却带着笑意，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沈念？阿念？！”雷战感觉到怀里的人失去了力气，心脏骤然缩紧。他低头，看见她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军医！军医！”他嘶吼着抱起她，疯了般冲出大厅。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泪水，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却重得压垮了他所有的伪装和防备。

“撑住，阿念，”他低头吻去她额角的雨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温柔，“我说过等我来……这次换我带你走……”

直升机的轰鸣声穿透雨幕，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他怀里那个永远向着阳光的女孩。雷战抱着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步一步，踩碎了满地的泥泞和过往的自卑。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