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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you tame me，then we shall need each other.——《小王子》

……

“表演中有许多假定情形，比如在风沙中前行，倘若要演绎出这样的场面，那我们就需要‘想象’等一系列心理技术创造一种真切的感觉……”

奈布和维克多正站在社团活动室外的走廊上听这位戏剧社的社长给他们开小课。奈布自认为自己表演技术不赖——毕竟他多次骗过许多人来完成猎捕女巫的任务。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还会被质疑“演技不好”。

他眼中无意中流露出些许怨怼和无奈，但玛尔塔直接无视了他：

“感觉表演练习包括人的触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视觉。这五种感觉也是表演中判断表演者技术优劣的关键。”

玛尔塔手里拿着一根教棍在他们面前左右踱步着，时不时用那根细棍子玩弄似的轻轻敲击着她自己的手掌：

“就比如说刚才埃德蒙同学演绎的护卫——这可不只是单纯冷着脸那么简单。”

“可是……”维克多默默举手，看起来像是被老师训过之后的学生，满眼全是胆怯和试探，“我们好像只是……背景板……”

“我知道。”玛尔塔把手上拿的这根棍子放到了一边：她又不真打人，顶多只是觉得拿着像平时教他们表演的莫雷夫人。

“我很抱歉，因为我们提前订好了，所以没能给你们安排合适的角色，”玛尔塔嘴角扬起了一片阳光，似乎是想让眼前看起来有些窘迫的两人放松下来，“但每一个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虽然他们不是主角，有的甚至连普通配角都不是。”

“演绎，就要把自己带入那个角色，哪怕在故事里只是一粒尘埃，一个过客，一张背景板。”

“所以我们要想象，要把自己想象成他们，要想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是有血有肉，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一样，可能平凡一生，也可能伟大一世。”

“那该怎么做？”奈布尽量也让自己看起来在认真听讲。

“嗯……我觉得吧，”玛尔塔默默把视线转了过来，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自己有点不太敢看奈布的眼睛，“在我扮演一个角色的时候，就要忘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故事——有关自己的一切，之后，再填充进角色的故事。”

“那不就是遗忘自我，扮演他人吗？”

“……”

维克多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不是冒犯到了对方。他只知道自己这句话把对方砸得无声了：玛尔塔微微低着头，身后大好的阳光似乎因一道无形的屏障与她隔离开来，她投下的阴影照在维克多他们身上。奈布感觉那阴影被扭曲拉长，像一张夜幕，直接罩在了他们的头顶。从他那个角度来看，玛尔塔眼下是一片呆滞与空洞，她的瞳孔颤动，隐隐约约闪烁着些许徘徊在疯狂边缘的信号。

“或许吧，但我就是这样表演的。”玛尔塔没有抬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异样。

“呃嗯……”奈布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个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远方走近——奈布看着他的人影越来越大，而且目标好像……就是冲着玛尔塔来的。

奈布忍不住向她身后站定的那个人努了努嘴：

“你朋友？”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人目露凶光，本来应该是长相较好的女生，头发却狼狈的披散着，活像一只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女鬼。她一副恨不得把人生吃活剥的模样，横竖看来，也和“朋友”二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玛尔塔迅速调整好表情，默默回头，看到来人，手指一颤。奈布感觉这位社长的笑有点假，因为这微笑，连问候也染上了虚伪的味道：

“好久不见啊，前班长~”

玛尔塔对“前班长”三个字的咬字非常用力，如果不仔细听的话，还真听不出来那星星点点的敌意。

“你这个臭婊子，你他妈干了什么？”

玛尔塔微低着眉眼，疑惑又顺从的样子，像一只受了冤枉的乖巧小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方看着极为暴躁，连一点辩解的余地都不想给：“别他妈装了。”

“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就是你偷了我的成绩！”

“分数成绩尽在试卷上，字迹和考试记录都可以查，”玛尔塔仍旧一副弱势模样，但双拳明显不甘的紧握，由于过于用力，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你可以回去查的，而且我没有财力，也没有权利去偷走那几个数字……”

“我不管你为我做了什么，我已经报警了。”对方眼神微眯成一条线，带着些就连那一部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让人恼火的挑衅，道，“你就准备去吃牢饭吧。”

玛尔塔回头，看起来谨小慎微又不好意思的道了一个歉：“对不起啊，我单独去处理一点事情。”

她看起来几乎是恳求地对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女生道：“我们能到一旁去聊吗？”

女生觉得自己震慑到了对方，还以为玛尔塔脸上的害怕是真实的，昂起头颅，像一只斗胜的公鸡：“我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招？”

奈布见着眼前两个女生移到了角落，也迅速的打开了耳机的远程监听模式。

……

玛尔塔到了角落之后，脸上的那一点胆怯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你想要什么？”

女生还没有意识到异常：

“求饶？晚了！”

“不过我还能给你个机会，如果你不想全校皆知的话，那就给我打500万。”

“要知道我的人生可不止500万！”

“500万……”玛尔塔装作为难低下头，“唉，原来你的人生才值500万。”

“好，那就再加一个零，我要5000万。”

玛尔塔仰起头，脸上是完全的让人毫无防备的殷勤笑容：

“班长，我想到了你以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

“滚。”玛尔塔顿了一下，看起来更加和颜悦色，“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不用谢。”

“靠，你敢骂我？”

玛尔塔脸色风平浪静，毫不带情绪的语气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不敢，毕竟你报了警。”

“但是呢……你有什么证据吗？”她低下头。再次抬起头时，戏谑在皮肤下暗流涌动，随着神经细胞的传导，扯出了未达眼底的笑，仿佛是吐舌的毒蛇，语气玩味：

“提醒一下前班长你哦——报假警可是犯法的~”

“像我这样的‘婊子’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来陷害你呢？”她毫不怯懦的走近一步，给人一种危险的气息。而这位前班长确实被唬住了，她全身的颤栗不似作假，那条瘸腿忍不住向后挪动了一步。

“好班长~说说啊~”

“难不成我还要会什么巫术吗？我不仅能让你突然失忆，还能让你的成绩突然下滑，最后让你的那些好闺蜜们都离开了你……哦，天哪~我真是无所不能。”

“还有，哼哼哼……全校皆知？”玛尔塔冷笑着又近了一步，“你回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吧？荣誉榜上不再是你的名字，那个理科第一，那个文科第一，那个才艺突出且一直拿全校第一的三好学生……”

“是我啊。”她脸上的笑容建议完全融合了疯狂与优雅，淡淡的恐惧在注视过她的眼睛后萦绕在这位前班长的心头。

“让我们好好分析一下……同学们，老师们，以及我们亲爱的校长，他们究竟会相信一位没有污点的品学兼优的完美学生，还是一个满口污浊的遇到困难只会自残最后因跳楼而被退学的——坏孩子呢？”

“你……你……你欺人太甚！”

“呀？终于向我证明了你上过学，”玛尔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贴在了自己的唇前，“嘘……告诉你个秘密，可千万别说出去哦～”

她压低声音，一只手作遮挡状，挡在了自己的唇边：

“是我，但那又如何呢？”

“你这辈子，你的人生，也就只能永远自甘糜烂……”

玛尔塔早就有所注意，她觉得自己应该在对方要往自己脸上扇巴掌的时候迅速躲开……

她已经很熟练了，不过……

成为最好的学生，还有一个好处——她可以毁掉别人。就用她最擅长的：谎言。

……

“啪！”清脆的声音不大不小，奈布和维克多本来在旁边看戏，虽然没有听清玛尔塔偷偷说了什么，但看到这一幕他们就顿感不妙了。

“哎！打人做什么？！”

奈布和维克多直接冲了过来。

玛尔塔眼神呆滞，看起来像是被打蒙了。她身体发着颤，看起来是因为恐惧所使，她身体贴着墙壁慢慢滑坐下来，直接蜷缩成了一团。眼前，这个打人的女生似乎还不善罢甘休，她不解气地撕扯着玛尔塔的衣服，力气因冲上脑子的愤怒而大得惊人。

“不……不要打我……我错了……”

奈布听到了对方带着哭腔的祈求，他顿时脑子一热，想去控制住那个正在对玛尔塔拳打脚踢的女生。要不是他经过训练和改造，他觉得一般学生可能还真拉不住对方。他直接从背后抓住对方的双手，用力一拧，按照训练时的那样，将对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

“冷静一点，同学。”

维克多已经迅速蹲在了蜷缩着的玛尔塔身边，他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声音像是冬天鸟儿的悲泣。他只能小声安慰：

“没事的，我们都在。”

也就在这时，外面的动静惊动了社团里练习的成员们，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他们如泄洪一般从门口涌了出来。

当他们发现哭泣的正是他们百般爱戴和拥护的社长时，怒火像是被扔进了稻草堆，顿时冲天燃烧：

“你谁呀？欺负我们社长做什么？”

“就是！还把学姐给弄哭了！”

“道歉！道歉！”

奈布看到这一情况，还有些发懵：原来他们的关系这么好吗？那些同学有的在谴责，有的也跑到玛尔塔身边安慰，更有甚者，跃跃欲试地要冲上来用拳头做事。

奈布能感受到自己抓住的这个挣扎的女孩浑身因极度愤怒和委屈而颤抖，她大喊大叫，声音尖锐刺耳，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

“别被这个婊子给骗了！她就是个绿茶！一个撒谎精！她就是个小偷！到时候她也会把你们的东西都偷走的！”

可是这句话更引得讨伐声四起：

“胡说八道！把她丢出去！”

“就是啊！丑八怪滚啊！”

这位前班长的哭声尖锐又嘶哑，她像是即将临刑的死刑犯，大声朝着上天哭喊：

“是因为她！她抢了我的成绩！她抢了我的第一名！”

“要不是最近那个神秘局找我！我根本意识不到！”

“就是她干的！她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怪物！”

……

玛尔塔因为将脸埋了下去，所以，无人看见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早已习惯。内心的那股因并谋得逞而大感愉悦的情绪早就麻痹了疼痛，她不得不承认：她自己真的好享受欺骗所有人，毁掉对方的感觉……

哭吧，哭吧，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痛苦……

就像曾经的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