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语言、文字,在现代社会中不断受到日常的陈腔滥调、各种意识形态不实宣传的污染,而至丧失它们的真意。——《一封未寄的情书》
……
这场闹剧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情绪如浪潮一般从大脑不知名处蔓延上来,反复咀嚼品味却分不出其味是辛辣还是酸楚。
但有些人的大脑理性到都不会产生这种冲动:
“英雄救美?”
奈布看了一眼那个狼狈溃逃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维克多旁边蜷缩着的女孩,安静的听着耳边略带嘲讽的声音:
“我斗胆往恶的方面猜测一下——这位社长在故意表演。”
他听得出来,这句话针对的并不是自己,但他真的很想让卢卡马上停下。
“呃,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对吧?”
卢卡似乎能看到奈布现在面色冷如严冬的表情,语气不由得一愣,仿佛是在疑惑:你们刚才都没有看出来吗?
奈布不知道卢卡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他感觉对方似乎真的哭的很伤心……
“咳咳咳,现在有一个好理由,可以去送那个‘小熊’了。”
是一个好提议,但是……
奈布感觉自己把一个摄像头送给对方有些……不太道德?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老练的猎人了,可这一次的心慈手软……又是为什么呢?
“……你们都怎么了?被女巫的力量影响了?可是检测不出任何巫力的波动啊?”
可能是源于他们心中对社长的好感,导致他们并没有将玛尔塔代入女巫这个身份之中。在他们印象中,女巫大多数都是因为对自身状况的并不知情,通常羞怯,更多的是不小心力量泄露之后的窘迫和疑惑。
有很少的女巫能意识到自身的力量,特别是在未进入三阶段时,就用自己的力量胡作非为的更是只出现于他们的听说之中。
就是说,现在的怜悯让奈布有些不忍欺骗眼前这个哭得伤心的女孩。
……
玛尔塔用力挤了挤眼,挤出些许眼泪便于伪装成哭后的泪痕。
她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过渡了。
嗯……先让哭声渐渐小起来,伪装成没有力气了吧?
反正每次自己哭的时候也似乎是要分三个阶段,高潮过后要渐渐平缓进入结尾……
她故意发出深呼吸的声音,随后慢慢抬起头:
“谢谢……我好多了……”
又解决掉了一个麻烦,她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可是脸上还是要装出一副大受伤害的模样。
她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无人回应,亦或者只得到那些人如得到奖赏一般笑了笑而散去,没想到他人陆陆续续回去之后,还有两个人等待着自己。
“没事就好。”
那位埃德蒙同学是……
在关心自己吗?
“谢……谢谢。”
她微微垂下头,控制住自己将要露出的自然而然的惊讶。
“唉,维……卢卡,你先回去继续练习吧。”
她不明白为什么埃德蒙同学看起来有些……害羞?
其实那是一点迟疑。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尴尬地捋了捋碎发,随后故作坚强的悄悄隐去眼泪:
“对不起。我刚才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真糟糕呢,没能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记得每一个男同学都很吃她这一套的,她觉得对方应该也已经中招了——谁不喜欢柔弱的菟丝花呢?
羞涩加温和再上故作坚强,这样制成的一碗汤是没有人喝不下的。
毕竟是多年的经验嘛……
……
“你觉得你自己很有领导能力吗?得了吧?你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社长的话的总结而已……”
可是……我真的好想帮忙……
“就是,装这么强势,还不是空有其表。”
我……没有装……
“还对我们发号施令,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吗?”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但是,我觉得我的剧本可以争取一下第一……
“呸,自恋,你以为按你这个剧本来,我们就能得奖啊?”
对不起……对不起……
……
“呃,社长?”
玛尔塔猛然回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容易陷入回忆之中。
“对不起,怎么了?”
……
奈布是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总是爱说“对不起”“谢谢”这之类的话语。觉得过分的礼貌之下,有隐隐一点自虐般自贬的意象。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那得想想用什么话语才能用一种很正常的思维方式将自己的那个“礼物”送出。
“呃嗯……你好点了吗?”
“谢谢,不疼了。”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自己毕竟是女巫猎人,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他只能先在内心道歉了,如果对方不是女巫的话……去他只能想办法去补偿了。
“嗯……那个,玛尔塔同学。”
“怎么了?”
“我……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感觉自己真的是逊爆了:这么突兀?于是,他补充了一段来掩饰心虚:
“希望能让你感到好受一些。”
“唉?”
……
玛尔塔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埃德蒙同学:送礼物吗?
应该是讨好拉近距离吧?自己也经常用这样的手段。
也是啊,自己交朋友的时候也会用到这样的手段。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好像遇到同类了……他们都那么像——那么有心机啊!不会对方早就看出自己是在假哭吧?不不不,对方演绎技巧在自己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自己应该是要技高一筹的。
望着对方那说完这一通话之后的尴尬表情,她有些忍不住笑了:真是蹩脚的手段呐!如果是自己的话,那就应该要补充说:
“我特地准备了很久,希望你能喜欢……”
她有一种大人见到小孩时的那种包容,脸上的笑意更加温柔: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
……
唉?小熊?
她拿着那个玩偶呆滞了半天:她以为是一幅很蹩脚的画之类的呢……
毕竟这礼物与自己曾经收到的屈指可数的那几份相比要精心很多啊……
毕竟自己从同龄人手上收到的最珍贵的生日贺卡怕都是别人在匆忙之中乱七八糟赶制的。
这么用心?她忍不住怀疑对方是真的纯真还是与自己差不多一路人的新手:
“这真的是送给我的?”
“呃,你不喜欢?”
“不不不,我很喜欢……”她有些颤抖地把这份礼物收进书包。
真的是为自己准备的吗?她感觉像在做梦,自己几乎是太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了。即使是那份生日贺卡,也只是她曾经“唯一的朋友”亨利送的。
他说他自己准备了很久,然而,那其实是他早自习前随便几笔画的……他还以为自己来的够早,却没有发现自己早就在门口看着了……
身边的人对自己都挺敷衍的,第一个这么认真用心反而让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
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一直延续到了她回家之后。
“礼物……”
她再一次在内心一股情绪的驱使之下拿出了那个小熊。
礼物啊……是礼物啊……
既然对方给自己了,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是为了讨好吧?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对方来说很重要呢?
或者对方也想和自己做朋友?这只是一个信号?
居然有人会主动的和自己交朋友?亦或者主动的讨好?
真好啊……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这只是一个更好的开始?或许后面能受到更多的礼物,更多的关心,更多的……
爱?
她感觉自己有些非非的憧憬,这种希望的期待,使自己浑身都有些轻浮——那无形的压力与痛苦,似乎缓解了些许。
戴着面具真的好疼,可是这一切是值得的。
是值得的……
……
两根手指夹住长烟,一呼一吸间,烟雾缭缭。烟头燃烧,烟灰如熄灭了光芒的流萤,如屑般抖下:
“东西就在这里了。”
卢基诺微眯起双眼,轻描淡写地方向对面的人,他在淡淡烟雾中显得格外危险。对面的人全副武装,狸猫的面具掩下那重度烧伤的痕迹。
那斗篷如漆黑的羽翼,裹住那点全身宛如童话的装扮的浪漫。
他叹了口气,故作无奈,伸手点了点那喷雾装置:
“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按中间这个按钮就可以了……”
“嗯,毕竟嘛,克雷伯格先生的命令我必须要放在第一位——可是如果我为这件事操心太多的话,恐怕无法分神的帮你了……”
“你知道玛格丽莎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勇敢的王子永远会为公主冲锋在前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