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玥在太医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远远看见蔡公公领着一位年轻人向她的方向走来。年轻的太医大约二十出头，穿着太医院的服装，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四处张望，看见刘婵玥站在门口，只是粗略一瞥就看向别处。“蔡公公说的刘大人在哪？”
“这位就是刘大人。”
颜正惊讶地看着刘婵玥，蔡公公口中的“刘大人”竟然是一位他最不可能认为的姑娘。颜正连忙作揖：“太医院颜正见过刘大人。”
刘婵玥回以一礼：“颜太医，你好。”
听她称呼他为“颜太医”，颜正不好意思地笑笑。“在下只是太医院局生，尚且需要经过一年的实练之后才有资格参加太医院的选拔。刘大人喊我颜正即可。”
虽然只是旁听的候补局生，可太医院的生源都是通过严格的选拔。如果没有朝臣或者翰林医官作保，一般的大夫是根本不可能进入太医院学习的。“那好吧，此行我有一件要紧事要问一问颜正，是否认识一位叫姚小莲的宫女？”
听刘婵玥有此一问，颜正眼中闪现出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抿着嘴唇，一副想说却不知如何措辞的样子。蔡公公不耐烦地说：“怎么了？没听到刘大人问你话呢？”
蔡公公的催促下，颜正放开紧咬着的下唇，向刘婵玥看了一眼。“小莲姑姑是由我替她医治，她是我的病人，我是她的大夫，不知大人想要问什么？”
“小莲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颜正点点头：“她最后一次来太医院找我诊治是前几日的事情，来拿我替她开的药。”
“小莲的病一直是由颜正主治？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颜正扫了刘婵玥一眼，继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这样的神情好似在表达终于有人来问此事。“刘大人是专门为调查此事而来？为小莲姑姑的病情而来？”
刘婵玥点点头，示意正如他所言，满心希望他能够带给她意外的线索。“颜正不必担心，我奉了皇后娘娘之命，专程为此事前来，你慢慢说，我洗耳恭听。”
“那有些东西我觉得有必要给刘大人看一下。”
说罢，他谨慎地向四周，确定无可疑之人后侧身让出身边的通道。刘婵玥和蔡公公对视一样，老太监狡黠一笑，作出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刘大人。记住老奴那日和你说过的话。”说罢，蔡公公也退后一步，让出了通道。
刘婵玥跟着颜正，穿过太医院中大大小小的房间，最后来到一间小而昏暗的侧室内。室内没有人，房间内堆满了书籍，按照颜色不同的分门别类归档在不同的架子上。
颜正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随即轻轻将门掩盖上，扣好门栓。“刘大人，太医院所有的医案都存放在这里。”
“颜正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
刘婵玥以为颜正只是想要 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但他却驾轻就熟地分别从两个架子中抽出两本医卷交给她。一本医卷以碧色镶边，另一本则是以赤色。刘婵玥手中拿着两本册子：“这是何意？”
“刘大人手中拿着的两本医卷，碧色的那本用以记录前来诊治的宫女太监的病症。”颜正一边说一边将室内案桌上的书簿放置在颜色相对应的书架上，为案桌腾出一块空地。
刘婵玥问道：“那这本赤色的呢？”
“是专门记载官家所用。”
皇帝的？刘婵玥从他的这个举动嗅出一丝不对劲的气氛，翻开手中的医卷。赤色的那本整齐详尽地记录着每次诊治的过程，参与的太医的人员名单。官家的病症详情，太医们得出的对症以及开出的药方，无一不详尽。
相比赤色，碧色那本就杂乱许多，只是写下了病人的名字以及症状，有的只是寥寥数字。
颜正将案台整理好之后，将两本医卷从刘婵玥的手中接过，翻开后并排放置在一起。“刘大人请看这两份记录。”
刘婵玥和蔡公公好奇地凑近医卷仔细研读。左边碧色的那本翻开的那一页记录的是姚小莲最后一次来太医院就医的记录。右边翻开的一页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病症，刘婵玥并非医者，一时无法辨别两者之间的关联。
刘婵玥揉一揉太阳穴：“颜正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不如开诚布公说给我们听。”
“刘大人有没有觉得这两份记录似曾相识？”
“此话怎讲？”
颜正见刘婵玥一脸茫然，神情得意地分别指着两本医卷的两侧。“刘大人请看这处和那处。”颜正的手指指向了碧色医卷上面画着的句子：“小莲姑姑的病症一直是由我负责，为此我还翻阅了不少医书才下此医断。根据小莲姑姑主诉的症状以及多次的脉象来看，我很肯定小莲姑姑得的是什么病。我知道刘大人可能觉得我年纪尚且轻，只是一介局生，可是刘大人请看，食欲不振，腹部胀痛并伴有乏力，便秘且尿黄....”
刘婵玥挥挥手，打断了颜正的侃侃而谈：“颜正，还是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好好，小莲姑姑出现的诸多不适，究其原因是因为中了铅毒。”
“铅中毒？”
颜正手指指向赤色医卷上面画着：“而我凑巧从官家的卷宗上也发现了和小莲姑姑相似的病症。”从刚才的情况中得到教训，颜正跳过繁复的诊疗过程，说出了不可思议的结论。“官家很有可能和小莲姑姑一样，也中了铅毒。”
蔡公公听完一阵颤栗，差点站不稳倒在地上。“大胆奴才...实在太放肆了...”
刘婵玥说道：“颜正，继续说下去。”刘婵玥挡在面色铁青的蔡公公面前，示意年轻的医者继续刚才的话题。
蔡公公刚才的举动让颜正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他张着嘴，表情严肃地站在原地，眼中早已没有了刚才那般年轻人独有的无畏。颜正不安地抓着袖管：“大人应该能明白颜正刚刚所说的意思，证据就是大人面前这两本医卷。”
刘婵玥将两本医卷收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她却觉得这两本医卷藏着的秘密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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