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善走后,刘婵玥看着匆忙赶来的璇玑,“陛下,关于您婚讯的诏书已经拟好了。”
“嗯,知道了,孤去一趟未央宫。”
未央宫
侍女南靖说道:“陛下,摄政王睡下了。”
“睡下了,孤便不能来看他了?”
“自然是可以的......”
南靖悄悄地推开大门,领着刘婵玥进去。荣恒不喜欢人多,所以宫人除了南靖,便只有一个小内侍。可等刘婵玥走到他的床前才发现,那一名原本在他身边伺候的内侍也不见了。
“摄政王说,午睡之时,不喜有人在旁边伺候。”
“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刘婵玥坐在荣恒的榻前,荣恒侧卧着,从小锦衣玉食贵族一般的生活令他连睡姿看起来都那样优雅。刘婵玥托腮看着他,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荣恒睁枕着枕上的头蹭了蹭,像是猫似的慵懒地享受着,脸上有淡淡的绯红。他的手抓着枕头旁边的床单,虽然是沉睡,手却将床单抓得那么紧,不像是在做好梦。
刘婵玥忽然听到他口中在呢喃着什么,像是点点毒素,缠绕住了她的心。荣恒又在叫她的名字。
刘婵玥叹气:“你当真是对孤朝思暮想。只是为何会一直做这梦呢?你和孤的恩怨,孤已经不想再计较了。”
荣恒闭着眼睛,嗤笑:“婵玥——”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后脑在枕头上摩擦的力道又重了一些。他一只手伸过来抚摸自己的胸口。衣衫在他摇动的身躯下已经凌乱,他勾唇笑着,薄唇轻启:“婵玥,别闹。”那声音包含着宠溺和醉意,听着便如同地狱艳鬼一般勾人。如今在床上模样勾人的,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摄政王?
刘婵玥慢慢地靠近他,嘴角含笑。“荣恒啊荣恒,你做的,究竟是什么梦?”
荣恒还在梦中,不回答她。刘婵玥托腮看着他,直到他口中呢喃不再,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果然,在外人面前的那一份克制,是要用私下的放纵来平衡的。
荣恒,便觉得在梦中和人一晌贪欢就满足了吧。刘婵玥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这一日下朝之后,刘婵玥便来到太液池前漫步散心。空气清新,太液池上湖水浩渺,一片赏心悦目的景色。她身后跟着的,加上内侍和宫女一共有二十人,一举一动都有人观察,倒也不觉得有多自在。“虽然是一月,但是这池边种植的花草都开了。”
宫女说道:“回陛下,是的呢,特别是这山茶花,今年开得这样好,是吉兆啊。”
刘婵玥走在树前停下,仰头看着树枝上开得红火的山茶,心中也是欣喜。“看着便让人喜欢。来,你去找人搬个梯子过来,孤要上去摘几朵。”
宫女梨花说道:“陛下可是想让人上去摘几朵?奴婢这就去安排。”
“孤是说自己上去摘几朵。”
身后的几名小宫女们都皱起眉头。“陛下,您龙体如此贵重,这树又高,还是换奴婢来做吧。”
“不过两米,摔下来顶多崴脚,没事。你们几个若是不把梯子找来,孤便治罪给你们!”
“奴婢们错了,奴婢这就去办。”
梨花也是不赞成地看了刘婵玥一眼,奈何她们身份有别,她不敢言语什么。梨花也是父皇为刘婵玥留下的一名宫女,做事得力妥帖,又不喜言语,璇玑不在身边时,都是梨花来伺候她的饮食起居。
眼看着几名内侍把梯子扶了过来架在树干上,刘婵玥顿时玩心大增,提起裙子就向梯子上面攀爬。底下的宫女们惊叫成一团。“陛下您慢点!”
“瞧把你们吓得,孤没事。”刘婵玥说着便踮起脚,伸手去摘枝头上的山茶花。
“陛下!”宗胤忽然一声响彻在刘婵玥的耳边,把她吓得缩回了手。她回头,看宗胤正停在她的不远处,旁边是梨花。想必是梨花发现她胡闹,便连忙找了在这附近的宗胤来阻止。
眼看着宗胤已经迈着大步走来,身旁的宫人们都赶紧退到两旁。宗胤展开双臂,面向刘婵玥。“下来。”
“宗相不必担心,孤没事。”她说着便又要去够那开得火红的山茶花,却又被宗胤的声音呵斥了。
“陛下!下来。”宗胤的眼中竟然是惊恐和无措,展开的双臂像是随时准备把刘婵玥像个瓷娃娃一般护着。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慌,却也不好当面斥责他。
刘婵玥放下了去抓山茶花的手,慢慢地走下梯子,她见他一双手还在她的面前伸着,便转过身也张开双臂去攀住他的肩膀,他掌箍住她的腰,将她从梯子上抱下来,让刘婵玥趴在他的肩头,紧紧地抱着她。
刘婵玥在宗胤的耳边小声提醒:“此处.....此处是皇宫,你别放肆。”
宗胤却并未听刘婵玥的,将她打横抱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抱走了。刘婵玥无奈,此番也只能当做是为国捐躯,只得任由他抱着,一路无话。
宗胤将刘婵玥放下的时候,才撤去抱着她的手。刘婵玥说道:“瞧你刚才,像是捧着个玉观音似的,抱着便不撒手。我又并非是瓷器,又不会摔坏,你这样不觉得小题大做了么?”
宗胤不回答她,只是蹲下身子,慢慢地把刘婵玥的鞋子脱下来。
“你别碰孤的足!”
刘婵玥想要马上收回脚,却被宗胤按住。“鞋子不合脚,都磨破了。”
脚上是有水泡:“谁的脚上没有?”
“怎么不坐轿撵?前几天刚下过雨,路滑,坐轿撵不容易摔着。”
“怎么不容易?要是抬轿子的人有什么闪失,孤免不了又要受罪。”
“那是抬轿子的脚步不稳,力气不足,若是换个得力的轿夫,断不会如此。”
“瞧你说的那样肯定,就好像你抬过一样。”
“我抬过。”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又低头,帮刘婵玥穿上鞋子。然而,他却并未站起来,而是半跪着仰视她。“你自然是要让人,拿出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精心照顾。”
“我并非笼中囚鸟。”
宗胤轻笑:“你是公主,怎么是囚鸟?”
刘婵玥一怔,因为看到了他眼中出现的光华。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扣在他的大掌中。“我十二岁时曾得到先皇的召见,我和他谈论兵法心得,深得他的器重。有一日先皇喝醉,对我说——我如此得力稳重,若是出身再好些,便能将公主婚配给我。我说——陛下器重,宗胤感激不尽,只是如陛下所说,宗胤出身卑微,若以副将的身份求娶公主,不配。”
刘婵玥说道:“那日,你只是在说客套话吧。”
“那时你不过十一岁,是个孩童,先皇也不过是说了几句醉话,我知道。可.....”宗胤将刘婵玥的手握在手中,顿了顿,说道:“后来,我也曾听闻宫中的那位公主脾气温婉,想必是自小衣食无缺,脾气好。我那时被先帝封为骠骑大将军,何等风光。住进新的宅院那日便有个念头闪过——若以后那个小公主真的嫁到我的府中,想必以我府中的设施,也能让小公主衣食无忧。”
“我还不知竟然还有这等事。”
“只是后来,我听说......你被赐婚给了荣恒。我心中不甘心,却也只能就此作罢。”
“真的作罢了吗?”
宗胤勾唇一笑:“我这辈子,听过太多不配。可那时候在先皇面前,不配二字从我的口中说出时,我竟然觉得,其痛苦堪比剜心之痛。”
刘婵玥沉默了,而后她张开双臂:“你过来?”他尚且迷茫着,刘婵玥却已经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他无奈地笑笑,然后慢慢地站起来,坐在她的身旁,让她抱得舒服一些。“孤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你,可此刻只想抱你。”
“同情罢了。”
“同情也有情字在,好过铁石心肠。”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