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自入宫以来便交集颇多,甚至二人之间还有大逆不道的秘密的淑嫔面前,宁贵人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心。
她是有些嫉妒的 ,为什么,熹贵妃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王爷的喜欢,却又弃如敝履。
她不甘心,但此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若真让王爷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只怕会觉得她多管闲事吧。毕竟王爷是那样深爱熹贵妃,而她于王爷而言不过是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或许正是因为心中清楚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只是个无关痛痒的过客,所以她此时才会这样焦心,才会这样难受。
安陵容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失落,十分有十二分的不解,她理解不了这样的感觉。但是她知道宁贵人这样的状态不能持续下去,会很容易被皇后发现,到时候若是顺着她往下查下去知道了什么……届时熹贵妃真的被告发私通成功,她的计划也要受到破坏,这绝对不行!
“若你真的喜欢他,待到以后出了宫不就能去找他了。届时你只是个普通人,新皇登基,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大可与他长相厮守。”
安陵容刻意将她可能得到的时间描述为“出宫后”,为的就是提醒和告诫宁贵人。不管有什么大事,都要在她们的出宫计划完成之后再说。
宁贵人恍然回神,看向对面的淑嫔,眼中带着些许希冀:“真的能如此吗?”
能不能的还不是要看果郡王的意思,她也不是果郡王。虽然心中腹诽,但安陵容还是点头,“只要你那时还是喜欢,你就可以去做。”
宁贵人闻言眼中的希冀反倒散去了。她摇摇头,怅然道:“不。那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是去找王爷,反倒是给他带来麻烦。”
在二人的计划中,最终即便出宫,宫中的身份必然是死亡的状态,哪怕是顾忌着皇家颜面,她们也不可能正大光明的在京中行走。否则万一事情败露,为了平息宗亲的非议,她和所有事情相关的人都是要被灭口的。到那时,王爷也会被她牵连。
“更何况,王爷本就不喜欢我。他心中惦记的,是那位熹贵妃……”
说到此处,她长叹一口气,那些遗憾和不甘终究是随着这口气消散在风里。
“我到底还是要走的。这些事与我并没有关系,还是让这些人自己去管吧。”她说着,嘴角扬起丝释然的苦笑。
“你能想通就好。”安陵容也笑起来,又替她倒了杯茶。
“瞧你这眼下的乌青,怕是整晚没睡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别叫旁人瞧出来什么不对劲。”
宁贵人接过茶,看着安陵容那双水润的眼睛,真心实意道谢:“多谢淑嫔娘娘,若没有娘娘,嫔妾或许早便疯了。不会有今日,更不会有来日。”
“待到事成那日,再说这些也不迟。”
宁贵人带着迟来的疲倦回了宫。一切似乎都重回安静平和的样子。
这些日子宫里都是熹贵妃和敬妃、端妃管着,皇后那边安安静静,看着仿佛是真的沉下来失去斗志了。
但安陵容总还顾忌着她那边已经配出差不多的药丸,本想着找个机会将皇后留在太医院的后手解决了,也好彻底没了后顾之忧。但却迟迟没有进展。也不知皇后会拿那个药来做什么?此事不解决,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
景仁宫中炭火烧得旺,屋子里暖融融的。安陵容解下身上披着的小披风,向皇后请安。
“快起来,坐下吧。本宫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说说话,妹妹不必拘礼。”皇后伸手虚扶,脸上是亲热又和善的笑。
安陵容坐下,这个位置叫她生出一股熟悉感,这是她前世在皇后身边出谋划策时常坐的位置。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和颤栗。
“臣妾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娘娘何不找祺贵人说话呢?”因着勾起了心中不好的回忆,安陵容便没什么虚与委蛇的心思,说话直接。
皇后却是铁了心要和她聊这一场,此时便意有所指道:“祺贵人哪有妹妹聪慧过人呢?妹妹的聪颖是本宫见过的仅次于熹贵妃的了,只是妹妹为人低调,所以才少有人知道。”
她是在挑拨离间,但安陵容不吃这一套。“臣妾不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自入宫以来一直没什么大出息,怎么比得上熹贵妃。娘娘真是抬举了。”
见她这样滑不溜手,皇后也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其实妹妹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说起来,你和熹贵妃同一年入宫,甚至还比她早生下孩子,可见皇上对你的宠爱也不比熹贵妃少啊!可旁人眼中却只瞧见熹贵妃,而不见妹妹,倒真让本宫觉得诧异。妹妹觉得呢?”
安陵容有一闪而逝的不耐,她前世便一直在皇后身边,整日像她这样、学她这样,拐弯儿抹角地说话。今生一个人潇洒肆意地过久了,今日面对着皇后这样七拐八绕的说话方式难免觉得心烦。
“臣妾不觉得有什么。臣妾就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宫里,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她就差明说了,别拉拢我。
皇后脸色沉了几分,嘴角勾起却毫无笑意。
“淑嫔妹妹真是直言不讳啊!好,既然如此,本宫这儿有些东西,不知妹妹看了能否回心转意?”
剪秋适时端上来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小小的盒子。
安陵容心中隐约能猜到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皇后眼神示意,剪秋便将那个小盒子奉到安陵容面前,打开给她瞧。
“妹妹真是不露圭角,竟然还藏了这样好的本事,能制得一手好药啊!”
安陵容只淡淡扫了一眼,神色不变,疑惑道:“这是何物?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臣妾不明白。”
皇后眼神牢牢盯住她的眼睛,如同盯住了猎物的鹰隼。“淑嫔,你可不要和本宫装傻。这东西是从宁贵人那儿得到的,宁贵人又没有那个本事得到这药;她只与你交好,这药除了你给她的,本宫实在是想不通还有谁能给她。”
这倒确实,宁贵人的交际网实在是太简单了,这点上确实很难摆脱嫌疑。但安陵容却仍然不认。
“臣妾真的不明白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臣妾也不会什么制药。娘娘若是无事,臣妾还要回去照顾福宁,先行告退了。”
她转身欲走,皇后却叫住了她。
“淑嫔,你可要想好了,今日若是出了这景仁宫的大门,便再没有机会踏足这里半步了。”
安陵容头也没回,仍然大步走向前。
宝娟在她身边胆战心惊,一直强忍住不露怯,但在安陵容彻底回宫之后这才惊惶地问:“娘娘,皇后娘娘可是知道什么了?您今日那般不给她面子,若是她拿这事做文章可怎么好啊?”
安陵容面色镇定,径直走到桌案前,沉稳地吩咐下去。
“不必着急,派个人去宁贵人那边,悄悄地告诉她,但凡皇上问起,不管什么只说不知道。”
宝娟担忧道:“娘娘,您是觉得皇后会将这事告知皇上?”
安陵容神色淡淡,“早晚的事。”
皇后突然叫她过去说话,她本就有所猜测,现下只是证实了心中想法。她提笔快速写下几行字,封好交给小川子。
“你亲自跑一趟永寿宫,将它交给熹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