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拒绝了,熹贵妃也不生气。这本就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但见敬贵妃笑着开口了,“皇后娘娘慈爱。今日臣妾和皇贵妃来,也是为了熹贵妃能早日诞下皇子安胎祈福的。”
皇上点点头,这件事也是他属意的,此时便问起来,“熹贵妃,法师的平安符都到了吗?”
“都送来了。”熹贵妃转头吩咐,便有人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出来了。
安陵容略一挑眉,这是图穷匕见了。
果然先前的那个请求只是为了让皇后拒绝一次,此时这个祈福才是熹贵妃真正的目的。皇后刚刚才拒绝了一次,此时若是再拒绝,皇上便要先不乐意了;毕竟祈福这件事是他点头才准的。
熹贵妃娓娓道来:“回禀皇后娘娘,法师说了,这平安符和福袋都是吉祥之物,能够祈祷臣妾腹中的孩子平安康健。只是要劳烦皇后娘娘和两位姐姐,与臣妾一同把这平安符放进福袋,悬挂在臣妾床头。”
端皇贵妃和敬贵妃自然无有不应,熹贵妃先前也是与二人通了些气儿的。
皇后自然不想答应,推诿道:“皇上,熹贵妃有孕,寝殿中自然有胎神镇住。臣妾身体不适,又怕是生人进入寝殿会冲撞胎神,那就不好了。”
皇上却率先驳了回去,“皇贵妃与敬贵妃为了朕的皇嗣都不在乎区区之劳,你又何必百般推诿。你执掌凤印,当和睦六宫,为嫔妃之表率才是。”
先前皇后迟迟不来他心中便不满,好在人来了之后说话间将这件事带过去了,但此时皇后又开始种种不配合,皇上心中便觉不快。特意说明“和睦六宫”,便是在敲打皇后了。
敬贵妃也适时开口推波助澜道:“自从熹贵妃有孕之后,皇后娘娘就没来过永寿宫,皇后娘娘是把自己当生人了吧。以后娘娘多来走动走动,不就行了吗?”
“敬贵妃这话说得有理。”皇上表示了赞同。
话都说到这儿了,皇后再没法儿推诿了,只得应下。
终于达成了目的,但是眼看着剪秋也要随着皇后一道进去,崔槿汐便适时道:“这奴才们身份卑微,怕是碰不得这些吉物,那奴才们也就不送各位娘娘进我们娘娘的寝殿了。万一真是冲撞了神灵,怕是不好呢!”
端皇贵妃也赞同说:“也是,这样的事情还是谨慎些比较好,给本宫吧!”
皇后心中更是不安,剪秋闻言就算心中担忧也只能站在外头等着。
想来,只是挂个平安符的功夫,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她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正在要进门之际,崔槿汐叫住了熹贵妃,奉上一晚药,说:“娘娘今日的安胎药还没有喝呢,方才给您送过来的时候您说太烫了,这会子刚刚温。再放怕就凉了……”
晚风浮动,送来一点浅淡的药味。安陵容不着痕迹地轻轻翕动鼻翼,细细分辨那药味,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的肯定——这药是用来打胎的。
视线看向一墙之隔的殿中,皇后已经走了进去。想来此时说起喝药也是把握好时机的,免得皇后起疑心。
熹贵妃接过药一口气喝完,进去了殿中。
安陵容垂下眼,耳朵静静听着殿中的动静。
眼看着端皇贵妃和敬妃人影都在门边了,殿中也起了一些窸窸窣窣的说话声。片刻之后……
“啊!”
“砰!”
一声惊叫和器具摔在地上碎裂的声响传来,门外的崔槿汐等人很快便冲了进去,皇上也脸色骤变,站起身进门。
惠妃却比她们都要快,一个箭步冲进殿中,“嬛儿!”
安陵容随着其余人一道进屋查看,熹贵妃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周围人围上前查看。皇上吩咐完转而看向皇后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事发突然,太医来得很快,但也没有保住熹贵妃的孩子。这个消息一出来,等候的众人便免不得将眼神转而看向皇后。
皇后自然不能凭白担了这样大的罪过,盯着皇上满是怀疑的目光,急急开口向皇上解释起了原委。
“皇上,方才臣妾和熹贵妃一同在殿中,不知为何,熹贵妃没站稳摔倒,磕在了桌案上。事发突然,臣妾没来得及扶,所以才会这样的。与臣妾无关啊,皇上!”
惠妃登时便不乐意了,反驳道:“皇后娘娘话说得好轻巧!熹贵妃这样大一个人,又一向稳重,怎么会无缘无故站不稳自己摔着自己,皇后娘娘可别避重就轻啊!”
皇后眼神一厉,扫向惠妃,“惠妃和熹贵妃一向交好,此时心中自然担忧,本宫便不与你计较冒犯言语冒犯之过,只是你说话也要看证据。本宫和熹贵妃素来无冤无仇,本宫有什么理由要害熹贵妃?”
安陵容闻言都有些想笑,这下可好,先前皇上非要为了面子让二人粉饰太平,显得关系融洽,这时候刚好被皇后用上了。
抛开恩怨不谈,皇后的确是有几分诡辩的本事的。
此时熹贵妃正在受苦,皇上心中也担忧,同时也不免疑心,所以他并未轻易下结论。
待到熹贵妃醒来时,皇上便先到了床前。
皇后紧跟着道:“熹贵妃,你节哀吧,孩子总会有的。”
“孩子总会有的?皇后娘娘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当臣妾的孩子命如草芥吗?皇后,你再厌恶臣妾,为什么要害臣妾的孩子!”
此言一出,便是指认了刚刚的事是皇后做的,也就是皇后故意害了熹贵妃和她的孩子。殿中众人不免惊异。
宁嫔看向身旁的淑妃,挑了挑眉,眼神在皇后和熹贵妃二人之间示意。安陵容轻轻用帕子捂住嘴,微微点头。
此时此刻已经很明显了,今日熹贵妃布下了一场鸿门宴,请君入瓮。现在皇后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要开始瓮中捉鳖了。
皇后心中知道这次真不是自己做的,但偏偏当时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此时既无人证也无物证,真是只有一张嘴可以辩驳了。
“荒谬!本宫哪有害你的孩子!”
熹贵妃泪眼婆娑,转而看向皇上,伸出手,哽咽道:“皇上……皇上……臣妾的孩子……没了,并非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是皇后娘娘,她与臣妾发生争执,她推了臣妾……”
皇上伸手握住熹贵妃的手,但眼神之中却还是审视和怀疑。过了刚开始的震惊与愤怒之后,加上方才听到皇后的解释,他心中也一直在掂量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皇上,娘娘的腹部的确有遭受过重击的迹象,太医们皆可验证;肯定是有人大力地推了娘娘。而且娘娘腹中的胎儿一向健康,想必皇上也经常能听到胎儿的胎动,若非遭受意外,是绝不会导致小产的。”一直照顾熹贵妃胎的卫临卫太医说话了。
他是从一开始就照顾熹贵妃这一胎的人,也知道这一胎不大好。但从一开始他做的药方记档就是两份,那份显示熹贵妃一切无恙的记档放在太医院,真正的情况只有熹贵妃和他清楚。此时皇上皇后即便去查,也只会从记档之中看到胎儿一直健康无虞的记录。
皇上沉吟着终于开口。
“皇后,当时寝殿里,只有你和熹贵妃两个人!”
皇上显然动怒,众人纷纷跪下。
皇后看着皇上,眼中也有些湿润。此时她脸上的委屈倒是有些真心了,毕竟这件事真的不是她做的。
皇上目光如炬,扫向跪倒的众人,指了指端皇贵妃和敬贵妃,“你,还有你。当时你们在寝殿门口,可有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