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镇西侯府的后院多了些特别的“景致”——百里成风不知从哪寻来几具稻草人,立下规矩:百里东君必须一剑劈开稻草人,才能踏出后院半步。
自知晓秋月是师傅的侄女后,百里东君更是软磨硬泡,邀她住进侯府。秋月本就想多指点这位“小师弟”剑法,又得了百里一家默认,便顺势留下,每日陪着百里东君在后院练剑。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后院的梧桐树下,秋月盘膝而坐,膝上放着“凤鸣”琴。指尖轻拨,清澈的琴音便流淌开来,与不远处百里东君的练剑声交织在一起。
只见百里东君深吸一口气,右手缓缓按在“不染尘”的剑柄上,眼神骤然一凝,身形如箭般向前掠去——寒光一闪,剑风裹挟着草屑纷飞,下一瞬,他已稳稳落在稻草人身后,动作利落干脆。
百里东君满意地挑了挑眉,将剑归鞘,扭头看向树下的秋月,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怎么样?我这一剑,还算利落吧?”
秋月指尖的琴音未断,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头看。
百里东君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不祥的预感。回头一看,那稻草人竟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剑痕都没留下一道。他瞬间垮了脸,抱着头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崩溃地大喊:“怎么可能!我明明用了全力,怎么还是劈不开!”
越想越烦躁,他眉头拧成一团,干脆一把将剑扔在地上,噔噔噔跑到秋月身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赌气似的抱怨:“什么破仙宫剑!连个稻草人都砍不动!还练剑?练练练,练个屁!不练了!”
秋月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她瞧得明白,百里东君练剑总不得其法,一味追求力道,却忘了剑招的精髓。能坚持到今日才爆发,已是难得的耐性。
她没有出声劝慰,只是指尖微微一转,原本清亮的琴音骤然变得柔和,像春日里拂过湖面的清风,缓缓漫过百里东君的心田。每一个音符都似轻盈的落叶,在他烦乱的心湖里轻轻飘落;又似山间的清泉,一点点洗去他的焦躁,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宁静起来。
百里东君烦躁地往后一躺,手背搭在额头上挡住阳光,渐渐闭上双眼。琴音萦绕在耳畔,他紧绷的眉头缓缓舒展,心底的火气如同被细雨浇灭,渐渐平复下来,心境变得澄澈通透。
忽然,剑林里与叶鼎之比试的画面猛地浮现在脑海——那时他饮酒后剑随心走,西楚剑歌的剑意浑然天成。百里东君猛地睁开眼睛,腾地坐了起来,眼神发亮:“我想起来了!是酒!”
他转身看向秋月,眼底满是兴奋。秋月不可置否地挑了下眉,指尖的琴音轻轻一顿,算是无声的赞同。
相处多日,百里东君早已摸清秋月的性子,见她这般反应,立马心下有底,转头朝院外大喊:“睿儿!快拿酒来!要最烈的那种!”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后院的石桌上已摆了好几坛酒。百里东君抱起一坛,仰头猛灌,不一会儿便脸颊通红,醉眼朦胧地坐在一堆空酒坛中间。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拿起“不染尘”,勉强站直身体。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稻草人上时,眸中的醉意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秋月指尖的琴音骤然停住,目光紧紧锁住百里东君——只见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纵身跃出,拔剑、收剑,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待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稳稳站在稻草人身后。
下一瞬,稻草人的上半截“唰”地滑落在地,切口平滑如镜,完美得无可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