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之中阴暗至极,地上横陈的一具具皆是缉影卫的尸体,在最前方那十字木架上绑着的只着白色囚衣的人了无生气。
他的身上皆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痕,皮开肉绽,骇人至极。
致命的那伤口却明显不是出自海匪之手,定国公又怎么可能是死在海匪手上。
宋墨舅舅。
宋墨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直直跪倒在定国公的面前。
指尖去触他的手,却已经是冰凉。
龙套世子,世子。
龙套海匪作乱,趁机要了定国公的性命,这是谁都没办法预料的事情。
龙套世子快些出……
他的话都没说完,却被宋墨的剑刃抵住了脖颈,他的眼眶泛红,眸子却闪着寒光。
声音中是愤怒与不解。
宋墨这伤口分明不是出自海匪。
宋墨定国公半生都与海匪为敌,陛下想要定国公的命也不该用海匪之名来羞辱定国公。
可是舅舅又那样相信陛下。
他强忍着将面前这人抹了脖子的冲动,将剑收了一些,冷声道。
宋墨我要见陛下。
此刻被乌云覆盖的天不禁如泼墨般的漆黑,还多了几分沉闷,像是坠在了人的心上一般。
宋墨抵着这人的脖颈一步步走出去。
再次对外头的人重复了遍。
宋墨我要见陛下。
嘈杂而烦乱的雨声扰得人不得安眠,今夜夜半轩窗虽未被风吹开,却还是有股淡淡的寒意往人身上钻。
猝起的雷声叫宋琬一次次醒来。
好容易睡下去,却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中,她与宋墨再次重蹈覆辙。那场冰冷的雪再次落下,纯白的雪色将整个寺庙几乎都覆盖。
艳色的血却又将雪地都染红。
宋墨的身子在她怀中一点点变凉。
宋琬阿兄!
她惊呼一声,从梦魇中醒来。
额间几乎遍布冷汗,她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了,几乎有些分不清梦境现实。
芷芯小姐,怎么了小姐?
芷芯担忧地跑进来。
用帕子为她拭去雪白额头上的汗水。
可宋琬仍有些余惊未定,像是听不到了她的话一般,赤着脚便从床上下来,一步步走到窗边。
她不顾此刻身上只是一层薄薄的里衣,将轩窗推开,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院中还有些许积水。
不是雪。
芷芯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宋琬阿兄呢?
宋琬阿兄昨夜回来了吗?
可她还是怕。
昨夜宋墨骑马离去后,直至她回到府中在房间中歇下都没有再回来。
加之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芷芯小姐,世子他……
芷芯却有些欲言又止。
此刻小姐的状态本就不好,若是再将世子的事说出口,怕是更会刺激到她。
宋琬你说啊。
宋琬阿兄怎么了?
在她再三追问之下,芷芯终于开了口。
芷芯小姐,昨夜传来了定国公的死讯,世子一时愤愤不平便闯了皇宫,在殿前失仪。
芷芯如今被扣在牢里了。
怎么会。
上一世明明……
可她如今竟怎么都想不起上一世的此时都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定国公是如何死的,又是怎么死的。